并放下诏令,一日不知言霁死活,就一日不立新帝。虽然准许了穆王独子言安迟在未查明穆王通敌一事前暂时监国,但谁都知道,有顾弄潮这位摄政王坐镇,言安迟要想拿到监国实权,难上加难。
常佩等了许久,言霁没有对京城的乱局发表任何观点,终是常佩先沉不住气,问他:“你真就这样跟摄政王决裂了吗?”
“决裂?”言霁疑惑道:“谁说我跟皇叔决裂了。”
常佩:“......”
推你掉下悬崖的是摄政王,如今不派兵来寻找的也是摄政王,小皇帝不会到现在还傻傻地要维护他吧,就连顾弄潮的心腹常佩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并没跟皇叔决裂,也很感激他不来寻我。”言霁顿了顿,没法说清其中原因,见常佩看他的眼神越发怜悯后,干脆不再解释了。
言霁觉得目前这样就很好,对顾弄潮也好。
段书白出去办完事刚回都督府,就看到正从里面出来的言霁,一上午面对傻逼的烦躁顿时一扫而空,跳下马将缰绳甩给扈从,大步迎上去道:“常将军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看出言霁不想提,段书白很快转移了话题:“珍宵阁今日出了新的菜品,来的路上我看外面排了老长的队,估计味道还不错,去吗?”
段小爷在珍宵阁有专门的包厢,去了无需排队,直接报名字就能进。
“不去。”
听到拒绝,段书白惊了。
往常邀言霁去珍宵阁从没被这个一心干饭的皇帝陛下拒绝过,这次常佩跟他说了什么,让陛下竟然连干饭的心思了没了。
言霁神色恹恹地牵着毛驴往回家的路走,边续道:“昨晚的酸菜还没吃完,今日回去熬个粥,混着酸菜吃。”
说完,馋极的唆了口冷空气:“美味!”
段书白:“......”是我多想了,你还是只想着干饭。
风卷着城墙上的旌旗,言霁感觉到冷,将狐裘裹紧了些,呼吸间哈出一口白雾,撩起眼睫望向越来越阴沉的天空,突然说道:“我唯一后悔的,只有边塞的战役彻底打响了。”
但他相信,在顾弄潮的带领下,大崇一定能将宵小驱除国土。
所以......
“是熬玉米粥,还是青菜粥呢?”
言霁学着昨日段书白的模样,将手枕在脖子后,眉宇间的郁色散去,露出像是破开乌云照下的霞光般明媚的笑。
段书白从跳脱的话题中反应过来,追在后面喊道:“青菜粥!玉米粥甜丝丝的,不好吃!”
“那就玉米粥好了!”
在邶州的日子单调且充实,每日还没弄明白要做什么,时间就已稍纵即逝,快到年关时,邶州跟炸油的锅一样热火朝天,街上人来人往,每户人家都在准备年货,家家户户门前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春联窗花,整个邶州充斥着新年的氛围。
边塞的战火还没燎到这边,秉承及时行乐的心态,邶州处于“隔江犹唱后庭花”的状态,所以今年的年味比往年来得更早。
承年关的福,这几日言霁的糖串卖得都比往日快了一个时辰,卖完倒数第二串糖葫芦,照例给自己留下一串,便开始收摊子。
天还未见黑,将摊子放到隔壁的店铺里,出来后言霁数了数身上的铜板,决定去入乡随俗,也去买点年货什么的。
一路买了猪肉果脯炒货,还买了一条鱼和百香楼的糕点,想起火折子没硝粉,便重新买了支,一路下来两手已拿不下,转头又去买了竹篓背着,街上总有若有若无的视线看他,等言霁背着竹篓后看他的人更多了,不过他早就被人盯习惯,面色无常地继续逛集市。
华丽的衣袍拂过青苔石阶,靠河畔的地方有卖花灯的摊子,言霁经过含羞带怯的姑娘们,对卖灯盏的老板要了红灯笼和春联,转眼看到另一边,又添了窗花纸。
只不过在付钱时尴尬了,他一路买都没节制,现下铜板不够。
老板笑盈盈地望着他,道:“小郎君生得好,我给你打个折扣价,这些都收下。”
“谢谢,我换个就够了。”言霁眼波微动,看向侧后不起眼的角落,将窗花纸放了回去,去角落拿了一迭四四方方的红纸,如此算下来手上的铜板就刚好够了。
买了红纸可以自己回去剪窗花,省钱。
临走前老板坚持送了他一盏河灯,叫他许个好愿望,来年定能实现。
本要推拒的手顿了下,接过了那盏河灯。
言霁想起飞鹤楼的花灯,一盏就卖一两银子,无数人趋之若鹜,而邶州的河灯,一盏只值二钱,却门庭冷落。
顾弄潮曾为他买下三万七千八百七十二盏花灯。
捧着河灯一直走到河畔,抬眼望去,河边三三两两站着的都是些公子小姐,就连倒影都成双成对,他这般孤零零一个人的实在少见。
言霁蹲在人少的空处,并没在灯上许愿,用火折子将里面的红烛点燃,就着突起的风将河灯放在水面,轻轻一推,清澈瞳孔倒映着越离越远的火光。
正在言霁想起身离开时,旁边突然响起道落水声,离他挺近的,溅起的水花都扑在了脚边不远处,差点打湿衣摆,引得言霁后退了一步。
耳边阵阵惊叫声,此起彼伏地喊着“有人落水了”、“有没有会洑水的快去救人”、“快去叫巡逻军来”。
一直间河边围了不少人,却没一人下水救人。
或许是因不会洑水,又或许是因这样的天气,没有人愿意冒着感染风寒的风险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