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曾经再被人捧着,这会儿也隐约觉得自己不能如过去一样,做事全凭自己喜恶,应该将心比心,正视那些对自己好的朋友。
段书白瞧着言霁神情,察觉到对方或许并不想去,脸上的笑容稍敛,转了话头说道:“或者你先回去,我去买了烧鸡来找你...们一起吃,说起来珍宵阁排队也得老久,你回去等着也好。”
段书白是珍宵阁的常客,从来不需排队。
“一起去。”
段书白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但紧接着就看到言霁坐起身,开始收拾摊面,见他没搭手,还拧眉抱怨地瞧了他一眼。
段书白这才反应过来,言霁确实答应了。不知怎地,见言霁答应他竟比任何时候都雀跃,好似言霁不止是这一时的退让这么简单。
手忙脚乱帮着收摊,结果反而添乱,被斥责到一旁罚站,段书白还在一直傻乐呵。
言霁将摊子收进驴车里,牵着驴车跟段书白往珍宵阁去,路上段书白说起今日进城的那辆马车:“是京中来的官,为的是外面的战事。”
邶州往西北还有三座城,除了边域防守的震关山,另两座城几乎没什么抵御能力,从这条路线进攻大崇,柔然将面对三道险,一为震关,二为邶州,三为京外的蓬壶关。
这三个点都派有大崇重兵把守。
如今柔然已在攻克震关山,所以紧接着最紧要的便是邶州。京中派人来巡查,是自然的。
按照言霁对顾弄潮的了解,想必过不了多久,屠恭里会被调到这边来,毕竟如果白华咒持续恶化下去,顾弄潮必须得保证他在清醒时,将柔然击溃。
甚至宁愿放弃京中的安稳。
思索间,珍宵阁到了。段书白带着言霁进了他固有的那间包厢,唤来小二点了一只烤鸡一只烧鹅,还有几个小菜,等小二后后,才想起忘记点酒了,急急追了出去。
等段书白再回来时,道:“我看到常将军了。”
言霁抬眸看他。
段书白这才接着道:“好像是在请客,还叫我过去,我没应。”
“估计是请京中来的那位官吧。”言霁情绪淡淡。
段书白两三步走过去坐在言霁旁边,问他:“既然是京中来的,你就不怕被认出来吗?”
依然招摇过市,这会儿更是坐在同一座楼里,别说言霁了,段书白都有些心惊。
如果被摄政王知道他们邶州私藏小皇帝还不上报,恐怕整个邶州都不得安生。
“邶州这么大,不一定会遇上。”言霁自顾自给自己续了杯茶捧着喝,段书白在旁边左右看了看,觉得这张脸还是太过招人,骤然起身落下句:“你等下。”
言霁便等着。
因段书白是珍宵阁的贵客,他点的向来都是最先做,不过等烤鸡烧鹅都做好了送来,也没见段书白回来。
这一去去了许久,大概两刻钟后,才见段书白拿着个什么东西回来。
在言霁看过去时,便兜头罩在了他头上,视线一瞬间变得朦胧不清。
隔着一层白纱,段书白蹲在他对面细细端详片刻后,支着下颌道:“这样就差不多看不出了。”
言霁这才反应过来,罩在头上的是一顶幂篱。
“没必要吧。”言霁总觉得这样有些太招摇,他又并非女子。
“以防万一。”段书白帮他将白纱搭在斗笠两边,神色间明显松快了许多,“哇,这个烧鸡真的香!”
段书白撕下一大块放到言霁面前的碗里,眼中喜色洋洋:“留些回去给清风和年让,我们趁热先吃。”
“好。”
言霁很少在外面用过饭,突然间觉得在酒楼吃饭的滋味好像确实比家里好些,耳边是杯觥交错的喧嚣声,热热闹闹的,饭菜也被凸显得越发香了。
段书白见他喜欢,便一直拿公筷给言霁添菜,一顿饭吃完,他自己反倒没吃几口。
一如既往是段书白去结账。
跑堂太忙了,段书白直接去柜台找掌柜消账本,言霁等在门口,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就下起了细细绵绵的小雨。
邶州不常下雨,周围几乎没有卖伞的。
“幸好带了伞。”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男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一群人正往门边走来,言霁侧身退了两步避让,还在思索一个斗笠够不够他跟段书白一起遮雨时,又听有人道:“六爷受不得寒,属下去赶车来。”
紧接着,这群人站在言霁旁边不远处,有一个人快步迈进街中。言霁一直在看雨,没往旁边瞧。
倒是有察觉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想来他在雨天带着幂篱,确实奇怪了些。
斜风吹得雨丝飘到他站的位置,便往后面退了几步,不料撞在一人身上,对方抬手扶了他一把,倒是那人身边的人大惊失色,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般,纷纷围了上去询问。
言霁看得新奇,不过是撞了下而已。
视线往被随从围着的地方打量,却没看到被围着的人是何模样,在言霁即将收回视线时,听到一声:“无事。”
很简单的两个字,带着些微哑意,让言霁直接定在原处。
哪怕时隔一年,依然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对方的声音,就像是已刻入骨髓般。
常佩挥散围过来的人,笑骂道:“有我在旁边看着,还能让六爷出事不成,不过是撞了下。”
“不过刚撞过来的人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常佩自顾自嘀咕。
有人跟着笑:“那人浑身遮得严严实实,常将军这都能眼熟,可别是你哪位相好。”
“去去去,尽说荤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