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散开,再看前方已无他人,常佩收回心底异常的感觉,回头去看摄政王,摄政王脸上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表情,好似冰封般。
大概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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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言霁没再出去摆摊,清风以为言霁又犯了懒,打算帮他出摊,也被拒绝了。
就连白日里,院门都是紧闭着的。
察觉到什么,清风也减少了出门的次数,好在院子里种得有些菜,就算十天半个月不出去,也饿不着,顶多这段时间吃不了荤腥。
这场雨下了两天便停了,中途段书白来问过言霁怎么走了,被言霁搪塞了过去,看他的模样,似乎还不知道来邶州巡查的就是顾弄潮,这其中或许也有常佩的安排。
雨停后,王燊又开始来找清风,还送了不少东西,都是十分昂贵的那种,估计是因为言霁对王燊没好态度,每次他来年让叫得比对上段书白还凶猛,王燊从不敢踏到院子里来,隔着只能隔着墙门喊。
“孟光,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以前是我混账,再也不会了,再信我一次行吗?”
“孟光,有什么怨你出来冲着我说出来吧,我王燊一定受着哄着。”
“我当时真的只是逞一时的气,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明明是极要面子的纨绔公子,软话喊得十里八村都听得见。
一墙之隔内,清风正在翻铲雨后的菜地,脸上表情算不得好,忍不可忍时,终于出声回了句:“不过说得好听,就算我们重新开始又能怎样,你是能改变王家对我的看法,还是能抛却王家嫡公子的身份,跟我离开邶州?”
清风已经知道他落水的隐情,王家有人想要他死,王老爷或者王老夫人,
就算他能原谅王燊,王家也未必能容得下他,面对未来会遇上的山重水阻,清风宁肯现在恨下心,断得一干二净,给彼此留个体面。
在清风说完那话后,墙对面安静了许久,言霁还以为王燊已经走了,揉了把年让的头顶,让它歇歇。
王燊喊话时,年让便也在跟他二重唱,这会儿正累得吐着舌头喘气。
岂料院门外又响起了王燊的声音,这次格外简洁,就单单一个“好”。
分不清在说什么好。
之后便真的走了。
清风魂不守舍的,一块菜地同一个地方铲了三四遍,等终于回神时想起来锅里还炖着薏米粥,跑回厨房看到薏米粥早就被言霁盛出来了。
言霁看着他道:“后悔的话,就去追。”
“不后悔。”清风说得坚决,言霁便没再说什么。
不过事情总有变故,翌日家里的米吃没了,清风一早出去买米,言霁一个在家时,有王家的仆役匆匆跑过来,神色焦灼地拍着院门喊:“孟公子可在,快开开门,我们少爷快死了!”
一人生死为大事,言霁起身开了门,认出这小厮是常跟在王燊身边的,便说道:“孟光一早就出去了。”
仆役急得跳脚:“那可咋整,再晚些人就真没了!”
“要不公子行行善,先提孟公子去一趟吧。”仆役紧紧抓住言霁的手,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言霁抽回手,迟疑片刻后,转身回屋取了幂篱戴上,冷声道:“带路。”
仆役是一路跑来的,前几日下雨,现在山路皆是泥,他一双鞋都被踩得污泥不堪,已经浑然不顾地快步在前面走,言霁却怎么也下不去脚。
隔了一段路,仆役回头见言霁还站在上面,怕他是改了注意,不免慌张。言霁叹了口气,只得踩着泥路跟上。
到了主城,又走了一段路,才看到绣闼雕甍的府邸,从外面的布设看,处处无不彰显其主人家的富贵,连京中的皇子府都不遑多让。仆役带着言霁绕了一圈,从王家后门入,解释道:“这段时间府中来了客人,身份似乎很尊贵,从前面入怕惊扰了。”
知道仆役的难处,言霁“嗯”了声,并没放心上。
从后门的月拱门进去,穿过回廊绕到西院,一路雕梁画栋,穷工极态,由此看得出王家已经在规制上用了最顶尖的料,才能造就如此堪比王侯贵邸的院落。
西院里的仆从此时正全跪在外面,仆役快跑两步过去,急问:“少爷还不肯敷药吗?”
众人脸色难看地摇头,回头看了眼被匡哥带回来的人,见对方全身被幂篱垂下的白纱遮挡,虽看不清真容,但只看影影绰绰的身姿,也依然可以窥见些许凌霜傲雪。
这般气场并非常人能养成的。
这就是少爷心心念念的孟公子?不是说风尘出身,怎么瞧着有些不像。
仆役进去看了一眼,回头来请言霁,虽说没请到孟公子,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进去前仆役小声对言霁道:“公子您就说些好听的话,哄着少爷先把药敷上,求你了。”
言霁点头,仆役这才推门。
王燊此时正趴在软榻上,听到开门的动静连头都没回一下,手臂软趴趴地垂在榻下,头也垂着,面容被发丝遮掩,身上全是刺目的鲜血,连软塌都被濡湿了,晃眼一看,还以为上面趴的是一具死尸。
仆役放轻脚步走过去,说道:“少爷,没请到孟公子,请来了与孟公子同住的另一位公子。”
榻上依然没有气息的起伏,仆役急得都快哭了,回头无助地看向言霁。
以这个出血量,若是再不上药,就算不死恐怕也会落得个残疾,也不知道王燊在王家人面前说了什么,导致王老爷下手丝毫不留情。
主人家全都在前厅待客,暂时没有人能过来,自然也不知道王燊目前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