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她又熬夜背了一宿, 但奈何实在太多......
西湘留下两行无形眼泪,终于从密密麻麻的小字里找到关于陛下赖床的处理办法,但看完后她更绝望了。
不比之前查看陛下对食物要求的千字长篇, 关于这个问题, 木槿留下的两个字——由他。
这怎可行!
西湘卷起三米长的锦册重新塞回袖子里, 急得团团转。
恰逢德喜搭着拂尘从外面进来,瞧见西湘这模样,如同看到了过去刚调来承明宫的自己, 心里多多少少生出些同情。
“陛下可是不想起?”德喜问她。
西湘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连连点头,想询问德喜公公该怎么解决, 却听德喜也道:“陛下昨日醉酒, 由陛下继续睡吧。”
西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那午门外等着的大臣们怎么办?”
“他们会自己上朝下朝。”德喜显然已经习惯了, 朝上朝下有没有陛下,这不,陛下失踪两年,大臣们不也这样过来了。
不过休沐一日而已。
德喜笑容和煦:“去将她们都叫出来,记得喂陛下醒酒药,否则陛下午时也起不来。”
西湘只能硬着头皮照做了。
醒酒药一直有备着,她小心地端过去,还在思索怎么才能让陛下喝汤,言霁已经自觉撑起身坐了起来,结果醒酒汤慢慢灌了下去。
这会儿,言霁还有些没想起昨日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跟江逢舟喝酒,喝到后面好像产生了幻觉,看到了顾弄潮,醒来自己怎么到床上了,江逢舟抱他回来的?
他并不打算问西湘,喝完醒酒药后就让她们出去了,躺了回去打算继续睡一会儿,现在头实在疼得离谱。
睡得迷糊时,喝醉后忘记的那些事尽数争先恐后涌入他脑海,比如他要求顾弄潮亲自己,比如被亲得喘不过气......
言霁臊红了脸,再睡不下去,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床帐顶上的龙纹。
他怎么能......这般不知廉耻。
默默拉过被褥连头盖上,更不得就这样去了。
西湘坐立不安地守在前殿,时刻警惕着会不会有人来责问陛下为什么没上朝,是不是他们没尽到职守,没从门口路过一人,西湘就会草木皆兵地谨起神,手脚冒冷汗,如同待捕的贼子。
有名宫人跑过来叫她,脚步匆忙,西湘眼一闭,心想该来的果然来了。
宫人喊道:“陛下要起了,劳烦西湘姑姑赶紧过去。”
闭上的眼骤然睁开,西湘满头雾水地“啊”了一声:“不是说陛下可能要睡到午时吗?”
“没那回事,咱陛下向来作息规律。”只是赖床这点小毛病而已。
西湘忙往陛下寝殿的方向去,到的时候言霁已经换了身衣服,正坐在镜台精神恹恹地支着下颌,任由三名宫人一齐给他束发。
西湘放缓脚步,进去后才看清言霁身上穿的并不是上朝的衮龙服,而是一件寻常人家穿的白纻衫。
旁边放着一碗乌溜溜的药汁,正冒着热气,西湘的视线落在那碗药上,不清楚陛下什么时候生了病,交接的时候木槿没告诉她陛下生病这回事啊。
宫人在旁边用责备的语气小声提醒她:“昨日陛下在屋廊下睡着,你忘记给陛下盖毛毯了,害得陛下受了凉。”
西湘脸一白,她第一次当贴身宫女,没有经验。
陛下定是要怪罪她,不知道会不会革了她的职位。
“来了?”西湘正想着回去收拾东西好被赶走的时候不至于太匆忙,就听见言霁懒洋洋的语调说道:“今日随朕出宫一趟,去换一身不打眼的衣服。”
西湘听闻此言如闻天籁,感激得涕泪横流,赶紧去换衣服了。
言霁看着那道慌张忙乱的背影,满眼疑惑。
-
城南老街敲锣打鼓,迎亲的仪仗队前,穿着红色婚服的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胸口挂着一朵红绸缠的红花,一路走过,鞭炮便放了一路,炮屑如同红毯铺满街面,两街旁人们纷纷捧拳道喜,便得随行的喜官送上的喜钱。
喜钱不多,用红纸包了两三枚铜板,但得的是个喜庆。
就算十里红妆,也不过如此了。
人群间有人问起,是哪位官家大少爷娶亲,有知情的人道:“是陛下嫁贴身宫女呢。”
“难怪这派头。”
在老街时,言霁的车驾都停下来了,此时他正跟西湘混在人群中,望着从大街上经过的迎亲队,这个时间新娘已经接到了,当风吹动后面喜轿的帘子时,运气好能偶然睹见里面坐着以红扇覆面的新娘。
言霁看见了。
上次木槿穿喜袍,并没梳妆,如今方才是正是的妆面,让人丝毫看不出她曾是伺候别人的小丫头,而如富商小姐般娇美富丽。
陈轩坐在马身上,笑容灿烂得压不住,正对两街旁的百姓们朗声道:“我家摆了流水席,还请各位商脸,若有空的可到老街萍水巷来喝碗喜酒。”
听说有席吃,不少人提起兴趣,跟着仪仗队走,后面的队伍也越来越大,整个迎亲的气氛热闹喜庆至极。
沸反盈天,西湘不得不扯着嗓子吼才能让言霁听清:“公子,我们也要去吃酒吗?”说起来她还有点兴奋。
言霁突然愣了下,当喜轿移过时,他好似在对街的酒楼二楼看到一个极其眼熟的身影,但下一个又响起了炮仗,升起的烟雾遮挡了他的视线,待烟雾散去后,对街二楼空无一人,刚刚所见好似他的错觉。
西湘见陛下没反应,吼了两遍,言霁终于听清了:“不去,看过拜堂礼后,就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