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湘失落地“哦”了一声。
萍水巷并不宽,仪仗队通行刚刚好,其他人就只能挤着巷子便的住户一起后,或者长长尾随在后面。
陈家几乎将后半边的整条巷子都用来摆席,一眼望不到席面尽头,由此也可见陈家人对皇帝赐婚这般尊荣的重视,也是对木槿的重视。
以前木槿总跟言霁说她觉得自己配不上陈轩,言霁还担心过她以后嫁到陈家会不会被欺负,现在宽心多了。
牵红花,跨火盆,三步一停,终于进到正堂。正堂放着案桌,墙面贴了一个喜字,座上放着瓜果红烛,两侧坐着陈家二老,正堂两边坐着陈家内辈分大的各位长者,见证族内添亲人。
锣鼓敲响,傧相扯着嗓子大喊:“吉时已到,请新人进正堂叩拜。”
门外围着的人不少,言霁站在最外面人少的角落里,靠着墙听见傧相喊“一拜天地”,西湘踮起脚拼命想看到里面的景象,似乎对婚礼拥有极大的憧憬。
“陛下陛下,木槿姑姑进去前好像在找你呢。”
言霁勾起嘴角笑了下,不枉疼她。
西湘持续报道里面的进度:“夫妻对拜了!哈哈哈,他们磕到头了!”
言霁想着木槿窘红脸的模样,有了强烈的画面感。正在西湘还要继续追着送入洞房的新人去看时,言霁拉了拉她:“走了,回宫。”
“啊,可是木槿姑姑都还不知道陛下来了。”
“知或不知有什么要紧的吗?”言霁靠着墙衣服上沾了灰,他自顾自拍干净,没有迟疑地逆着人流往巷子外去。
西湘低着头走在言霁后面,心里再度否决了木槿跟她交代的话,陛下明明一点也不活泼。
就在这时,视野死角一道道黑影飞速闪过,不知哪处传来骚动,一开始并没引人注意,鼎沸的人声盖过了那一阵阵异动,直到一声惨叫响起,整条巷子蓦地安静下来。
或者说是死寂。
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满巷都是攒动的人头,而此刻谁也不敢动,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惊恐地瞪大眼转着眼珠往四周看。
陈家走出一个老者,应该是族内的族长,手握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杵,神色威严地喝道:“谁在闹我陈家婚礼!”
同时跟着出来的还有穿着喜服的陈轩,他刚被喂了两杯酒,此时脸上带着微红,虚扶那位长者,喊了声:“爷爷,我来处理。”
见没再有其他异响,此时众人也纷纷放松下来,只觉是谁在故意捣乱,巷子里渐渐有了些声音:“大约是哪个小孩乱闹呢。”
说着大家笑了起来,想要驱散之前安静的气氛。
就在他们再次动起来时,一根利箭破空而过,一眨眼的功夫,甚至还没人看清箭羽留下的残影,就听一声惊叫,传自今日的新郎官。
闻声望去,新郎官身体颤抖抱住骤然倒地的老者,而老者的咽喉正中,穿透那支射来的长箭,老者甚至还没来得及闭眼,就已经咽了气。
“爷爷!”
屋内陈家所有长辈都一同涌出,最前面的陈家父母最先出来,看到亲近之人活生生的轻易没了,身子一歪,陈母晕了过去,陈父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这下,整条巷子的人全都炸了锅,尖叫着四下奔逃,场面乱得仿佛末世降临。
“陛下,我们也快走吧!”人流中,西湘一张脸惨白,紧紧抓着言霁的袖子,害怕跟言霁在此时走失。
“你先去叫十六卫,朕去看看木槿。”言霁将西湘的手扯开,逆着人流往陈家跑。
实在是太多人挤着,或是尖叫,或是在寻人,或是在拼命往外跑,言霁一走身影瞬间没入人流,西湘急得头冒冷汗,只能按照言霁的吩咐,用尽全力往外挤,去找十六卫来。
身后又响起了几声惨叫,似乎有人倒地,但已经没人再敢回头去看,他们挤在并不宽敞的巷子里,使劲全力挤着往外逃,两侧的住户早已察觉不对,门窗紧闭,只顾保全自身不肯收容这些人。
期间,不少人被挤倒,也没人去扶,全都踩着对方的身体,因此倒地的人越来越多,等巷子空出一些,那些人早已没了气息。
房檐上趴伏着许许多多黑衣人,几乎每个暗处都有人把守,一声哨响,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他们朝着陈家的方向。
“皇帝进了这条巷子,此时应该去了陈家,他身边除了几个暗卫,没有带其他侍卫,势必要将他杀死在萍水巷。”
“找不到皇帝,也要抓住今日那位新娘,相信他自然会出来。”
“时间不多,很快十六卫就会赶到。”
“行动!”
如同象征不祥乌鸦般,无数道黑衣飞落在陈家屋顶,落地后,挥舞利刀,动作利落得将往外逃的人一刀割喉,鲜血霎时泼溅而出,血染喜堂。
凄厉得像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庆贺。
“陈轩哥!”木槿紧紧拽住陈轩的胳膊,眼中涌出两行滚烫的泪水,“打不过的,我们带着伯父伯母逃吧。”
陈轩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回屋拿上兵器,在被穿着大红婚服的木槿拉住时,他才想起今日本该是他的喜事。
陈轩拍了拍木槿的手,极尽全力让扭曲的面容柔和些:“你带着他们去地窖,关紧门,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那你呢?”木槿一瞬不瞬地看着陈轩,出口的声音颤抖。
陈轩伸手拂过木槿跑乱的发髻,脸上扬起一个惨淡的笑,用调笑的语气说道:“我去将这些闹婚房的人,都处理了。”
“你乖乖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