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没有安慰吴邪,也没有让吴邪不哭,于公于私,于天理于爱情他都安慰不了吴邪。只是把吴邪往上拽了拽,让他坐的更高些,可以更好地拥抱自己,像一对儿抱颈的天鹅。
两个人偎依在一起,脖颈都贴在一起,血脉隔着两层表皮跳动着,偶尔撞击到对方的脉搏上。混乱着交杂不同的节奏,偶尔重迭几下再错落着鼓动。
吴邪当然不止一次的在张启山怀里哭,不管是因为感动生气或是愤懑。可他从未哭的如此无助,即使在最安全的地方,最喜欢的水里,在最信任、最强悍的怀抱里依旧如此无助。他甚至不知道他自己在用眼泪发泄什么,全部都是无妄念思。
张启山将唇贴在吴邪的肩膀上,偶尔亲一下偶尔只是蹭着或者不动。
哭声渐弱。
吴邪压下不断起伏的胸肺,这才直视自己的爱人。
张启山只是提起嘴角微笑着,他安慰不了吴邪,正如他也安慰不了自己。话虽说的太大,像是个玩笑。可有些悲伤,确实与天地在一起,不能被任何安慰消解。
张启山只能拿手指手心手背手腕的皮肤擦干吴邪眼睛里滚落的泪水和从发间滑落的水痕,他凑上去亲吻吴邪的额心。
“你长大了…”张启山说。
“嗯?”吴邪哭的太伤,没意会到。
张启山摸着吴邪额角两边上方的小圆包,吴邪抖了一下,尾巴猛地弹起来拍到水面上,又溅了俩人一身水。
吴邪被这个很奇怪又陌生的感觉击中,停止抽噎。水洗过的眸子清澈的看着张启山,一脸的茫然,啪嗒的从眼角就又滚下一滴没盛下的泪水。
张启山看着就吻了过去接住了一滴泪,送到了自己嘴里,又亲了亲吴邪的泪痕,“你长大了。”
“嗯?”
“你的尾鳍更大了,皮肤里面也像是洒了金粉,目光里面像是有海浪的波纹,最重要的是,你好像要长角了。”张启山说着,又用指腹蹭了蹭那两个小包,吴邪又抖了好几下。
“嗯。”吴邪没看到自己的全貌,只是侧着头看到了那巨大的尾鳍,在外沿又多了两排弧形横鳍撑起来半透明的角质膜又大了许多。他尾巴的颜色也不像是纯粹的银色了,浮动间会渲染反起一些流光。
“连头发都长了一些,不过这时候刚好,我很喜欢。”张启山捋着吴邪垂贴在脖子上的发。
“嗯。”吴邪点点头,缓慢的眨了眨眼,无声的回应着爱意。
“我们都会长大的,吴邪。”
“嗯。”
“成长都是一件很艰苦的事情,不止你,也包括我。”张启山看着吴邪的眼睛,神色里一派坚定毫无摇摆,“你所看到的每一个所谓美好的瞬间,都是靠巨大的撞击形成的。我们失去的时光,都会被时间补足的。”
张启山这话里面包含着难以理解的意义,可吴邪能懂。
“你要阳光在你身前,黑暗被你拖在身后。可你直面黑暗,背后未必有阳光存在。除了让自己发光,我们毫无其他办法。”张启山说的不是个道理,而是事实。
“嗯。”吴邪眨眨眼,全盘领受。
“这个世界,终将和我们一起成长。我们,不也在回到虚空之后得到了那些失去的时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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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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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士扼腕。
张启山曾经做过某种类似的选择,所谓十个人在前能救一百个人,救不救。所谓按下一个按钮,杀死一个人,救一船的人,救不救。
现在有一个按钮是否有效先扔在一边,却实实在在摆在张启山等人的面前。这个按钮不是救人的按钮,只是一个是否选择参与的按钮。那末日因何来临,他们都不算全情知悉,却也都浅浅了解自然为何恼怒。
于五百年时光,是人类自己做了孽。于千万年时光,只是地球偶然的一个喘息。与亿万年前,一个超星爆炸引起隔壁宇宙的粒子对冲撞击,这一刻渺小的不如一个呼吸。
没有人有权利说,要完全阻止。也没有人有能力,会完全避开。生命划过自然的终点给予的不过是某些生命的起点,一切从荒芜到蓬勃,从生机到毁灭都是结束,也是开始。
所有生物,终将与这个世界一起成长。某一些又有幸与其一同毁灭,熬过去的那些人,有幸随即成长。不论陨灭或是新生,都是三生有幸。
而那些属于彼此被失去的时光,在知名不具的时候被忘记,又在时间无法计算时掀开全貌。
吴邪听着张启山的话,幅度浅浅的点头,他是明白的,也是惶然的。
张启山没再说话,只是目光缱绻的望着吴邪,偶尔把那垂落的发丝拨回额上。吴邪的头往前探了微小的幅度,又往后缩了缩。歪着头来回几次,像是确认谁的容颜。缩着肩头像是敢又不敢的踟蹰,终是上前凑上去吻住张启山的唇。吻住的瞬间,喉头里发出喟叹,对了就是这个味道,他要的味道。
吴邪像只小狗,柔柔的不敢用力一般的含着。
张启山没有主动、没有回应、不躲闪、也不畏缩的就在此处,守着,撑着。吴邪所需要的每一秒,他都能在。
没有告白的言语,没有叙说爱情的周折。
吴邪又亲了一会儿张启山含笑的唇,温暖的舌,亲了亲张启山的脸颊,最后抱着张启山拿脸颊蹭着对方的脸颊。
两个人又在这个姿势下沉了一时三刻。
吴邪才说,“你都要被泡发了,快上岸吧,水手。”
“海妖不放手,水手怎么舍得离去。”张启山没什么表情,浅浅淡淡仍是不舍。他不想引起某些他们刚想起的是做话题,这几天节奏太快,信息太密集。吴邪很累,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