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只能跟着哭,甚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只能断断续续的说,“当然有希望,当然有希望,你看我,你看我,我还存在。”
怎么会看到彼此,这里一片黑暗。
弓看不到邪,只能稍微抽离一点距离。用额头顶着吴邪的额头,用手摸着吴邪的脸,也许是在擦去吴邪脸上的泪水,也许是在描绘某一个外貌,也许也只是为了确认吴邪是真的存在。
弓说,“是啊,你还在,那也就是我们终将胜利。”
“是啊,你们终将胜利。”吴邪像是跟着宣誓的少年,轻吟出一段话语。
【1943X2003 无月】
弓的战争,绵延的像是没有尽头。还好,偶尔安睡的一晚,弓能遇到吴邪。
吴邪卷入了很奇妙的事,很神秘很诡异,像是和科技时代断层,谁也无法解释的那些事。还好,偶尔安睡的某一晚,吴邪能遇到弓。
他在沉睡他在清醒,他在沉睡他在昏迷,他在昏迷他在昏迷,他在清醒他在沉睡。
这一年他们见的次数不算多。
吴邪和弓见的不多,说的话也越来越少,却经常依靠在一起。初期他们还坐的很正,慢慢的就贴着坐在一起,彼此依偎背靠背或者头倚着对方的肩膀。时光仁慈的为他们拉上了厚重的幕布,给了他们一个可以平缓一切的后台。让他们有时间缓解,应对生命里的酷寒和无解。
他们非常、非常珍惜能遇到彼此的时光,那能带给彼此力量。
他们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彼此叙说。
弓不想再用那些吴邪遇不到的战火打乱吴邪的心绪,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影响了吴邪太多。越聊天越发现吴邪对那过往的执迷,所以越来越不敢说,长沙的情况也让他疲累恨不得在这里安睡。
吴邪也不能透露任何事。
吴邪有一次甚至说出了那句话,吴邪说,“你不必那么拼命,一切都将到达所在的时间。时间是一条河,就算少了一两颗石子,它也终将流向大海。”
弓明白吴邪的心情,吴邪希望他能活过那战乱,不要用血肉去填补那将倾要覆的城墙。
弓摸着吴邪的脑袋,轻声地说,“我不敢有一刻不拼命,我不能赌。我怕我只是少做了一点,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就都不存在了,也许连你都不存在了。”
吴邪伸着手也上弓的脸,那男人的面部线条非常冷硬。吴邪不知如何回答,他虽然说出了那话,可是吴邪也不敢赌,他也不敢。
吴邪此刻在他的时光里,醒着参与进更广阔的世界,进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圈子。这时候的他,连他自己的人生都不敢去赌。他又怎么敢,又怎能让弓去赌,去用弓心中的家国去赌。
可吴邪身边,真的没有多少人活过弓所在的时光。这些日子里,弓教给吴邪太多自处的方式,甚至包括一些吴邪需要的技巧与知识。吴邪起初还在心里窃喜,都说当年的兵个个都是盗墓的好手,果不其然。亦师亦友,竹林知己,甚至灵魂伴侣都不未过。
而现在吴邪读了越多近现代史越心疼,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来到这里,那个陪他说话,给他力量的兄弟不在了要怎样。
黑色给了彼此足够的遮羞布,无需羞涩也无需隐藏稚弱,无需强撑。
吴邪只能哽咽着说,“我舍不得你,求你,别死。”
弓伸手抱住吴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吴邪依旧像是个少年身姿,他们的心脏相对一左一右,怦然跳动。
弓说,“我争取,我争取。”
未着寸缕的拥抱,并未让彼此尴尬。吴邪感受到了一个男人火热的胸膛,然后只是更紧的抱着对方。
【1944X2004 无月】
这一年,这一年。
这一年上半年长沙陷落,这一年败走衡阳。
这一年上半年吴邪进入塔木陀,吴邪团队中最强的小伙伴精神线全面崩塌,谜题深不可测,无解。
这一年中下旬月,弓还在垂死战斗,持续的没有间隔的坚持着、一场完全看不到头、找不到生、没有补给、四方零落的守卫着一座枯城。
时间被悄然凝固,赐给弓最困苦哀伤艰难的岁月。
这一年中下旬月,吴邪的亲人失踪,世界观颠覆的更彻底。吴邪甚至发现自己的笔迹在1990年写下的封条,还按照自己的习惯发现了1956年的线索。
时光被骤然打乱,赐给吴邪最混乱难以解的谜题。
吴邪的情况让他的身体状态并不稳定,很难进入这里。偶然进来都看不到想见的人,苦等着,一次一次失望又满怀希望的期待,他就是觉得他必须得见到那个男人,也一定能见到那个男人。
吴邪知道对方也一定是这样等着。
那一天在黑暗中吴邪等了很久,快要离开时,等到了弓。
吴邪想说些什么关于自己,但又想起那书上说的日子。
吴邪:“你在哪?”
弓:“衡阳。”
弓知道吴邪陷入了混乱,可是他没办法给任何建议,因为他从未像此刻那样感受到深切的绝望。
吴邪自己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但他不可能这时候说出口,他不可能这时候说给弓听。
因为对方,此时此刻在衡阳。衡阳保卫战,抗战史上极为惨烈的那一场孤城保卫战。
他们都还有没有明天?
他还有没有明天?
而自己还有没有明天?
吴邪不知道该问谁,在此时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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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裂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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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X2004 无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