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手的冷汗。明明在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应该看到最虚幻画面的此刻,吴邪堕入了最最真实的视角。
“你这个骗子,”吴邪说着深呼吸,直起腰来,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往前走。他怕他看不得下个转弯或是下下个转弯所出现的画面。
吴邪敲了敲膝盖,调整好呼吸,在心里竖起一道围栏。
吴邪整个人像是定住一样的留在了原地,视角却在继续前走。他的视线或高或矮,不停地再拆解机关。火把不知何时熄灭了,没有视觉,听觉开始明晰,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一个人缓慢的呼吸。
那个呼吸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苍老,似乎是之前伤了肺腑,偶尔还引起带着液体呛咳的声音。吴邪能听出来这个声音无比压抑,恨不能把咳嗽掩埋在胸腔里。
周围的血腥味儿开始浓重,吴邪的手上出现湿阴冷的触感,一个手正在靠触觉去触碰机关,偶尔什么液体渗出手指尖儿便一阵火热。
手的主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的把手指做钥匙插入了一个空洞中,也就眨眼的功夫吴邪知道那手指上便没了皮肉,只剩下森森的骨头。
吴邪的眼前有些潮湿,他在想一件事儿,人有多少血。人在苍老的时候,还有没有那么多血,能抵住这样要命的流淌。
吴邪在黑暗里听到机括转动的声音,石门打开,他跟着那人直接扑进门里的房间。入门就是下行的楼梯,那人没站住,吴邪跟着也就没站住,滚了下去。
吴邪一点儿也不疼,他只是耳边出现骨头断裂的声音和一点儿还未出口就被压下的呻吟。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耳室,吴邪跟着那视角眼前一片漆黑,却清楚地知道这只是某个墓穴的陪葬室。
“你要什么?”吴邪忍不住问,但声音化在时间里,不被那个人所知。
那人几乎是跪在地上爬着把耳室全摸了一遍,耳室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陪葬品、没有棺椁。
“没有路了…”
那人的声音终于响起,吴邪听到第一个字儿的时候就跟着惶惶然落下泪,声音苍老而虚弱,偶尔还夹杂着带着闷血的咳嗽声。
吴邪周围的空气开始潮湿,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突破了什么迷障往他的身边聚集。他的手中就像是摸到了什么细小的甲壳,立刻有被啮咬的感觉。
那人似乎是笑了笑,吴邪便听到一声金属和墙壁的敲击声,叮叮当当三声回响。那人不断的敲击,用自己的骨头去撞击那金属物,再往墙上叩击。
不对,那人不是在撞击金属物,吴邪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玉碎声儿。吴邪感觉自己的听力被无限放大,清清楚楚的听到玉质碎片的棱角划破了那人剩余还算完好无伤痕的皮肤。
血液的味道逐渐鲜明,吴邪咬着拇指蹲在一侧。
吴邪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断地咬着自己的指甲,周围的虫子像是潮水一般的涌来又褪去。
吴邪知道那人没有多少血了,吴邪听到手指和衣料摩擦的声音,那人像是从哪里掏出来个纸片质感的东西。接着,就只剩下手指和纸片表面的偶尔摩挲的声音。
吴邪没想过的事儿异常多,没想过生、没想过死、没想过来这里、也没想过自己能在有印象第一次属于吴邪的人生中谋划出那么多的事儿。也没想过会遇到至死不渝的爱,也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一刻。
“阿邪,我这里很黑…”那人的声音似乎只够说这一句话,其他的都吞进了喉咙里,似乎还带了点儿笑意。
最终吴邪坐在了地上,惶惶然的看着一片黑暗,周遭都是腐败潮湿的味道。吴邪忘了自己哭了没有,只是呼吸跟着那人渐渐变慢。
吴邪在心里数着数儿,一秒一秒的数过去,数出了六十五个小时。原来共情于爱人的绝望,才是世界上最深刻的绝望。原来思念着不可能再见的爱人才是世界上,最绝望的爱恋。
呼吸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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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者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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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醒醒。”
吴邪听到有人叫他,然后感受到肩旁的敲击。
吴邪猛地睁开眼,抓住那人的手臂往眼前带,电光石火间他压下攻击的本能,是一张刚见过、不算熟悉的脸。
“嘿,呼吸!”那人说着使劲拍了一把吴邪的肩,吴邪跟着抖了一下放开老四,坐起来猛吸了一口气。
吴邪微微低着头,余光看到了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双目赤红、整个人都像是被水洗过,卡其褐色的衣衫全部湿透。
老四长出了一口气,“你的测试不对。”
吴邪没吱声,他脑海里都是另一个画面。
“你从旁门走吧,就说…不行,去年你就没撑过测试。”老四拍了一下测试的机器,“你是无私派,明白?”
吴邪看着老四机械性的点了点头,他想的是完全不同的事儿。抓开门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似乎听到老四说了一句,“希望你真的明白。”
吴邪往大门外走着一步比一步更快,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只是往前走着,看到人多的地方便转弯。
大概不过走了一时三刻,他走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小巷,破败的建筑物只剩龙骨没有门窗。他有些站不住便扶着旁边的墙走,在一处角门被人拉住拽到了建筑物里。
吴邪伸腿就是一脚,对方硬生生接受伸着手把他按在了一个熟悉的胸怀里。
吴邪拽着那人的短发,拼了命一样的挣扎,他只想要脱离这个怀抱。他感觉自己被抱的异常紧,连脚腕都有毛茸茸的东西缠了上去。对方在尽可能的让自己安静下来,可吴邪却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上下打颤,整个人都剧烈的痉挛起来,像是五脏六腑都挪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