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在的位置光线的浓淡都似乎在那聚散无常的云雾下,被有序的控制。海边雄起的植物做成了一把遮光的伞,将他们的轮回号保护在还算平和的气候之下。大雨来过骤然打在植物上,变成中雨滴滴答答落在船上;小雨来过,他们的甲板就会干干爽爽、一点都没被淋湿。
现在他们准备离开这块儿被保护的区域。
海水倾覆已经淹过整片他们之前用来散步的沙滩,那个吴邪和张启山坐着聊天或做着撩天的岬角也只剩下一半。
整个轮回号都浮了起来,用大锚扎进海底的沙滩上才稳住没有跟随浮动的浪往前方去。
这也算是个新的开始,所有人聚集在船头甲板上,看着翻腾的海水,没有一个人回头,哪怕身后是他们的来路、或是退路。
巨大的锚被拉上来,铁链一路被拉上来在船体一侧发出摩擦出来巨大的声响。
他们轮回号还是沿用着老传统,用煤炭驱动。吴二白并没有改造能量源,他在想如果有天轮回号不小心倾覆,至少留在地心海洋里的都是可以消解的材料。
在航行的过程中,只要可以用海风驱动的地方,吴二白也不会让人烧煤炭去作为动力。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不再使用塑料制品的原因,在他们此刻的生命里不再存在那一句在原世界里喊烂了的环保。他们只是尊重,尊重每一个粒子,尊重他们从来处到去处、从此态变为彼态的过程。
只要能量之间可以互相转化,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生命的一种,在他们的眼里这都是生命的过程。
塑料…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却是现阶段内他们所了解到最不可能有能量转化的一种纯粹的化学合剂产品。他们不喜欢。
浅海海风清浅,煤炭被烧起来,船体被驱动。穆鸿之和张启山开着从恐怖游轮里得到的游艇,一左一右的交替着为轮回号开路。
白发儿站在船头,不知为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吟道,“真真儿是苦海无边。”
姜贺往白发儿的嘴里塞了颗棒棒糖,“还苦吗?”
白发儿皱了皱眉,把棒棒糖从左边脸颊换到右边脸颊,过程中狠狠的舔了舔,“不错不错,这个味道我喜欢。”
“那就行了,”姜贺亲了亲白发儿的脸颊。他们开始把那些极有深意的话拆解开,读取着属于文字语言最浅显浮在表面上的含义,这样彼此都会轻松,慢慢的难题便被拆开来,可以简单地解算。
三分钟后,他们彻底脱离巨大植物带来的阴影,完全进入地心海中。此时正刮着西南风,风中夹杂着细小的水滴,像是雨又不是垂直落下。
姜贺飞到半空将巨大的船帆绳解开,洁白的帆布从十几米高的杆子上展开。吴二白让风佘腾他们停了炭火,轮回号便依着海风吹着往前漂流。
吴邪心里像是有一块石头落了地。虽然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吊起来的心到底是为了什么,落下时也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感受驱动了它。一切感受瞬然出现,又转然弥散。
到现在他们也不确定航行之后要去哪儿、能去哪儿,要去见什么样的景色、亦或是找寻什么样的事物。
他们能确定的只是离开即将被海水灌满的原地,他们需要的只是前进。
总是这样的,总是这样的迷茫。
但如果动起来,即使没有目标、亦或是走错方向,也比滞留在原地要有意义的多。
“你不下去和老张一起玩玩游艇,”玺白坐在栏杆上,问着旁边的吴邪。
“我现在靠水近了会想变小鱼儿,轮回号够大在上面会舒服点儿,”吴邪倚着栏杆,看着身后略去的景色。他们居住了很久的岸边像是既往看过的老电影胶片划过,丛居的植物和高耸的巨石都一角一片的消失在他的眼中。
吴邪:“怎么了?”
“……”玺白掏出来一根老冰棍儿,咬了一口说,“就是觉得奇妙,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样的人,遇见从未想过各种性格经历的你们,过着这样的日子。”
“所以呢?”吴邪没有回复什么。玺白只是想说她自己想说的话,他便不需要表达意见,只是引导她把话都吐出来。
“你说谁没有过幻想、没做过梦,又有几个人能如我一般发现自己原来自己也不普通。虽然和你们相比,我似乎确实也不算什么大人物。可,我却再也不是个普通人了,和上面那些普通的人类完全不同了。”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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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世界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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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听着这犹如绕口令一样的话,“你死过又活了,还认为自己普通?”
玺白:“不,我们几个和你们是不同的。对于我们来说,死亡是个既有、却必然被我们遗忘的结果。死前无论受了多少苦我们都会记得,可意识消散的那一刻、死亡砰的到来的那个点,我们都没记得。”
玺白:“就算重生,也不会记得,就像我们永远不会记得刚被生出来那一刻。”
吴邪:“生死不知,是好事。”
玺白:“是啊,是好事儿。邪哥你们刚来的时候是不是很快就适应了,我大概三部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做梦。遇到二叔,才脱离茫然的状态。”
吴邪听到玺白已经表达出了她想说的,才淡淡的说,“会稍微好一点儿,前导的时候我也总是恍惚。其实像我们这种在原世界里经历玄妙事情多的人,也许比你们更难接受一个又一个世界。你们更有弹性,而我们的脑海里已经有一个既有概念组合的逻辑。从一开始我会害怕这是个陷阱,左思右想差点儿被绕进自己的迷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