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观音脸色惨白的倒在地上,唇边溢出的鲜血染红了遮面的轻纱一角。
刻意放重的脚步声自角落里响起,两道熟悉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踱步而出。
杨素冷漠扫过神色骇然的石观音,惊得石观音眸光流转,下意识的露出雪白的脖颈儿,垂眸低头的刹那,姿态柔美娇弱之极。
“阁下为何出手伤我?”颤巍巍的语气宛若娇花不经风雨摧折,透出惊心动魄的美丽。
“真丑。”
杨素轻蔑的评价道,居高临下的模样如同看一只蝼蚁般无动于衷。
仿佛面前不是娇弱绝色的佳人而是无形无影的空气,他的视线漠然的一扫而过,随即调转目光望向身旁的阴癸派宗主,赞叹道:“阿音所言不虚,确实不及韵儿万分之一。”
石观音神情僵住,面色顿时狰狞起来。
阴癸派宗主直接无视了杨素,淡淡的望向季音:“妍儿,为师观你周身气场与自然相合,天魔大法已然大成。武功已然超越为师,也是时候动身回国了。”
季音心头一震。
她还未答话,却听阴癸派宗主继续道:“为师近日打算闭生死关,若是顺利短则三年五载出关,若是不顺便就此坐化……”
早些年,阴癸派宗主体内落下了暗伤伤了根基,即使近些年依靠与杨素同修武功治好了伤势,面上虽是精神奕奕不显病色,与常人无异了。但她心里清楚,毁掉的根基不可能轻易修复,甚至折损了她的寿命,难得长久。
这一点杨素也心知肚明。
季宗主早就有了闭生死关的念头,以强行突破重塑生机,不过因着妍儿与不负都还未能独当一面不敢轻易放手。
如今妍儿已练成天魔大法,她总算可以安心闭关了。门派也适时候交到妍儿手中了,如今的江湖早已是年轻人的天下。
“师尊……”
季音下意识的望向身旁的花满楼。
花满楼怅然若失的叹息了一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第65章
连下了数日的滂泼大雨终于在傍晚时分停歇,堆积的云层随风飘散,露出一片蔚蓝的天空。
云销雨霁,天际霞光映照。
蜿蜒曲折的官道尽头,巍峨高耸的城墙矗立在三国交界处,随山峦连绵起伏仿佛长龙卧于期间。
城门口一条蜿蜒曲折的官道分岔成三道遥遥通往隋、宋、明三国。
夜幕降临,四野苍茫而渺无人烟。
忽地,官道东边的岔路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匹骏马踩踏着泥泞的路面飞驰而过,扬起满地泥渍飞溅。
“吁——”
季音拉扯着缰绳,奔波了一路的骏马应声停下了脚步,摇头晃脑的甩着马尾驱赶着小虫。
“我们迟了一步,城门已经落锁了。”
季音遥遥望着城墙上的隋国的大旗在风中飒飒飞舞,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天快黑了。”
花满楼遥望向前方,身上的蓑衣湿漉漉的淌着水:“我们先找个地方过夜,明日一早再入城。”
两人连日赶路,人与马都疲惫不堪,确实需要寻个地儿休整歇息一番。
“那里有座破庙,可暂且容身。”
天际的霞光消失在夜幕里,官道岔路口由东向西是通向宋国的前方隐隐约约露出一道矗立在夜色中的破败墙院。
“前面的破庙……”
季音翻身下马,眼中闪过意外之色。
“我记得你我相识之初,便是在这间破庙里。”
花满楼侧头望向季音,含笑从她手中接过马绳拴在了树上,边忙碌的给马儿喂食草料清水边道,“如今再次夜宿,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做完这些,他又从周围收集了些枯枝落叶,招呼着季音走向破庙。
夜风呼呼地刮来,腐朽的庙门吱呀作响,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砸落在地上。
两人一踏进破庙,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映入眼帘。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尘土,两面残破的墙壁上映着模糊不清的高僧打坐念经图。
月光穿过漏风的屋顶直射而下,庙宇正中央一座掉漆脏乱的泥塑菩萨像面目狰狞如恶鬼。
季音清理着满地的灰尘,扫出一块儿干净的地面过夜。眼角的余光无意中墙面上熟悉又陌生的壁画时,神情一顿。
原本和尚在槐树下打坐诵经的壁画,如今墙面布满裂痕,画中有早已没了那颗食人精魄的槐树。
花满楼燃起了篝火,架起陶罐煮起粥水。
回头望见季音站立在墙壁间的身影,他丢下手中的烧火棍,拍了拍手中的灰尘,缓步走到她身边。
“七哥,”季音望向花满楼,眼中水波潋滟,目光柔得似水。
再次回到两人邂逅之地,季音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分明不过数月的光景,她却仿佛已与花满楼携手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缘分当真是个妙不可言的东西。
花满楼也有些感叹。
“倘若时间可以倒转就好了……”季音忽地出声,但话没说完,她已经低嘲的笑了。
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季音从未后悔过,即使面对未知前路,她也一直初心不改。但或许是故地重游勾起了她心底的留恋不舍,以至于连心都彷徨起来。
“阿音,”花满楼望向布满裂痕的壁画,轻声道,“无论将来如何,花满楼从未后悔过。”
那时候的花满楼从未想过,破庙里的初见是两人故事的开端。时至今日回忆当初,他心底仍旧会升起愉悦之情,这段感情或许会带给他深深的遗憾思念,但绝无任何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