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音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复杂的眸光。
花满楼也不再出声,两人并肩而立凝望着壁画,一时之间破庙里寂静的只能听见簌簌吹过的风声。
噼里啪啦——
篝火熊熊燃烧发出细微的爆破声。
火舌热烈的舔上干枯的树枝,跳跃的火光炸开朵朵橙色的火花,不断攀升的温度顶得陶罐里沸腾的粥水散发着诱人的米香。
“别想太多,一切顺其自然。”
花满楼附身在季音唇边落下温柔的轻吻,揭过略显沉重的话题,“粥好了,先喝完粥垫垫饥。”
季音轻嗯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火堆前蹲下。
“小心烫。”
花满楼舀了热气腾腾的碗粥递到季音手里,先让她喝点热乎的暖暖胃。接着,他又拿起木棍将夹着腌制过的肥肉烧饼架在火堆上烤的滋滋冒油后,用油纸包着拿给季音。
季音捧着粥碗喝了两口,随手将碗放在地上,拿着烧饼秀气的咬了一口。
她确实有些饿了。
被热火烤得滋滋冒油五花肉夹在又干又柴的烧饼里,油汪汪的肥肉中和了烧饼干巴巴的口感,而烧饼则解了肥肉油腻,两者相融本该是鲜美的口感,更是风餐露宿时难得的美食。
但不知怎么的,季音本来是很喜欢吃这饼子夹肉,谁知这一口咬下去非但没能尝到满嘴的面与肉混合的鲜香,入了口反倒是啃了满嘴的肥腻,直让季音胃里一阵阵的翻腾。
“呕……”
强烈的恶心涌到喉咙口,季音丢下烧饼,背过身去直干呕。
“阿音?”
花满楼见状忙直起身体,伸手抚摸向季音的背部,轻轻替她顺着气,“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儿。就是被这个饼子恶心到了。”
季音深呼吸一口气,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好一会儿才消退,她看了看那个被她啃了一口的饼子,脸色不由浮现出浓浓的嫌弃。
“这肥肉腻得慌,实在让人下不了口。”
“怎么会呢?”
花满楼微微愣住。
这烧饼夹肥肉的吃法还是季音搞出来的,她一路上风餐露宿没少吃这饼子,怎么前几日好好的,突然就食不下咽了?直犯恶心了?
莫不成是中暑了?
七月天正是夏季最热的时候,阿音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路,许是被太阳晒出暑气来了。
这般想着,花满楼眉峰紧蹙探向季音的手腕,伸出两只搭在她的脉搏上。
“这……”
脉相如珠走盘,应指圆滑,这分明是……喜脉!
花满楼猛地一怔,神色有异。
似乎有些……呆呆地,连眼神都发直了。
“七哥?”
季音认识花满楼以来,还从未看见他这般呆愣愣的样子,不由狐疑瞥了他一眼又一眼,不过给她搭个脉而已,花满楼怎么就突然傻住了?
同时,她空的那只手也顺势落在了花满楼的两指旁,搭上了自己的脉搏。
下一刻,季音双眸圆睁,也露出了意料之外的惊异目光。
“喜脉?!”
她竟然怀孕了?
季音与花满楼在五月底成亲,婚后不久她就闭关突破天魔大法,接着又是石观音来袭,师尊现身催她回师门接手阴癸派。
等花满楼安排好家中事宜与她动身离开宋国时,已是七月初。
而观脉相,腹中这胎儿近月余,算算时间应当是新婚夜就怀上了。
这孩子来得出人意料,但却也并非一件坏事。
季音暗自思量,这一趟回师门从师尊手中接过阴癸派掌门之位后,她便不再是圣女祝玉妍,而成了新出炉的阴后。
如此一来,圣女之位空虚,阴癸派下一任继承者便成了重中之重。若是往常,阴癸派新宗主会暗中命各分部挑选出资质非凡的纯阴之女培养成阴癸派嫡系弟子,但此时季音心中已然另有打算。
她腹中这个若是男孩便也罢了,无论是当个世家公子还是闯荡江湖的浪子侠客皆由他,这个时代的男儿总归有无数选择。
但若是女儿,季音绝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是个困于后院一寸之地,汲汲专营于男人宠爱而活的附属品。
不得不提,师尊带着季音离开弘农杨氏后,季音虽然从尊贵世族女郎变成了孤儿,但她也远离了后院,无需为家族联姻,不至于将一身的喜怒哀乐系于男人身上,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虽说江湖多风雨,但她活得肆意张扬而潇洒!
或许季音未必拥有足够的时候陪同孩子成长,但作为一个母亲,为爱计深远,她总想将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孩子。
种种念头划过,季音眼底浮现出坚定之色。
“阿音,你有喜了……”
好半晌,花满楼才像是突然消化了消息般激动的喃喃出声,“我们有孩子了!”
季音重重的点头,下意识的抚摸向平坦的腹部,眼中笑意深深:“七哥,你要当爹了。”
花满楼呆愣的神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欢喜之色,语气十分激动的喊道:“我要当爹了!”
季音垂眸,柔声抱怨道:“看来这孩子是个急性子,来得叫人措手不及。”
“怎会?他来得不早也不晚,正是时候。”
花满楼唇边泛起慈色与笑意,显然已经提前进入了当爹的状态,“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爹娘早就盼着家里能添个娇娇软软的女孩儿……”
话刚出口,花满楼想起花家那一长串的男娃儿忍俊不禁的摇摇头,当年娘怀他的时候爱吃辣,原以为连生六子后总算能迎来个可心儿的掌上明珠,谁知生下来又是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