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身边的女官见他不说话,不由上前提醒道:“定陶殿下,皇后娘娘问你话呢。”
定陶左等右等等不到来救他的人,干脆酝酿了一下情绪,一副受辱难言的姿态哽咽道:“娘娘有话,定陶怎敢不回?只是,只是,孙儿...实在是有口难言啊呜呜呜”
皇后吓了一跳,忙问他:“你这是...受辱了?”
定陶哭声一噎,干脆哭的更大声起来,他这幅声嘶力竭的模样,不说倒是比说了还动人一些。
乐善郡王见此,忙道:“皇孙殿下,您哭什么,您倒是说话呀,您跟阿程素日里玩的多好,他对您也是事事听从,从来不敢有半丝的违背的,这事到临头,您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倒是跟陛下和娘娘禀报清楚呢?”
定陶睁着哭的通红的眼睛,怒视着乐善郡王道:“就是因为我平日里太信任他了,才会着了他的道。皇祖父,您最是公正仁慈不过了,您一定会为定陶做主的对不对?”
宣正帝道:“你说的没错,朕向来处事公正,不会轻易放过加害皇孙之人,”乐善郡王惊惧道:“陛下!”
宣正帝摆摆手,示意乐善郡王噤声,他问定陶:“你是苦主,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定陶心中一喜,还未说话,皇后就皱眉反对道:“陛下,这样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乐善世子还未醒呢,您是不是应该听听他本人是怎么说的?或许其中另有内情呢?”
原本对皇后说他儿子表里不一的乐善郡王忙附和道:“娘娘说的是,我儿还生死不知,怎么在他不清醒的时候就定了他的罪呢?说不得、不,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内情!陛下,老臣恳请陛下等阿程醒过来,问清楚事情缘由之后,再行定夺!”说罢,一个响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
定陶看着乐善郡王的陈情,似有不忍,他对宣正帝道:“皇祖父,孙儿想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孙儿不想追究了。到底是难言之事,还请皇祖父下令禁言,保存孙儿的名声。”
宣正帝笑道:“哦?不要朕给你做主了?”
定陶抽噎道:“孙儿心里实在委屈,可是,皇家颜面为大,您要是处罚了定程,外人肯定好奇乐善世子是因何被定罪,世人向来喜欢以讹传讹,要是被捕风捉影之人传了出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抹黑咱们皇家呢。况且,郡王爷维护世子的心实在是感人,让孙儿想到了父王的拳拳爱护之心。再者,孙儿,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未...因此,还请皇祖父开恩,将此事就此了解了吧。”
宣正帝道:“皇后,你怎么说?”
定陶眼巴巴的望着皇后,眼神里写满了惧怕,他恳求道:“皇祖母,孙儿求您了。”说罢就以额触地,做足了小儿姿态。
皇后笑眯眯道:“以往只觉着阿陶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个淘气不知事的,没想到,还能有此为陛下为他人着想的心地,其德行堪比世子了,定是平日里老大跟甄妹妹下功夫教了。陛下,依臣妾看,您就依了他的意思吧。”
定陶惊的差点蹦起来,皇后这么好说话的?还是说,她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
宣正帝也诧异了一下,对皇后道:“梓潼所言甚得吾心。往日里朕也觉得定陶这小子一团孩子气,如今看来,却是不知不觉间就长大懂事了。也罢,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是让朕听到不该听的风言风语,按口舌之罪处置。行了,夜深了,朕也乏了,乐善郡王,带着世子出宫吧。你要记着皇孙的好,朕不追究,是看在皇孙的面上,你可记住了?”
乐善郡王还能说什么?纵使他一百个不相信自己儿子能做出秽乱宫闱的丑事,也知道此等结果简直是皆大欢喜了。只是,他心里难免憋住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吐不出来。
皇后叹道:“乐善世子伤成这个样子,外面又是那样冷的天,别再冻出个好歹来,不如陛下再开恩典,让他在宫中医治吧,好歹人醒了再好好的送出宫去。”
定陶想说送到甄贵妃的宫殿里吧,高度紧张的警觉制止了他。
宣正帝沉吟了一会,最终道:“就送到大明宫修养吧。”
说罢,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定陶心下松了一口气,大明宫,是皇祖父之前修养的宫殿,等闲人不能住在那里,算是一座空宫。空宫好啊,空宫他才好时时去探望!
乐善郡王已经是远离宫闱的宗室,对大明宫的底细更是不了解,宣正帝说什么,他就照做了。
等定陶和乐善郡王都离开了,皇后笑道:“陛下,您是不是还忘了外头还有一群犯事的奴才还未审问呢?”
宣正帝叹道:“梓潼啊,你既知道,怎么刚才不说出来,现在又来提醒朕呐?”
皇后道:“陛下,在您心中,臣妾就连定陶都不如了?定陶都知道‘皇家颜面不可失’这样的道理,怎么,臣妾就不知道了?还是说,在您心中,臣妾是个不顾您颜面的人?”
宣正帝握住了她的手,陪笑道:“至亲夫妻,何至于此!朕可没这样想,都是你说的。”
皇后横了他一眼,嗔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没个正行。今晚这事,臣妾来了,就算尽到臣妾这后宫之主的责任了。至于事情原委到底如何,臣妾就不听不看不碍陛下的事了。臣妾告退。”说罢,起身微微一礼,转身带着宫侍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他们谁都没提起另一个当事人,就好像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事。
期间,裘良一直隐在大殿的阴影里,做一个隐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