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良话说的条理清晰,脉络明白,除了能不提莫磐就不提之外,将他所见所闻一一述说出来,句句实话,让人挑不出错处。
秽乱宫闱,谋害皇孙,乐善郡王怎么也想不到他今晚进宫竟是将整个郡王府带进了鬼门关,他凄厉的喊道:“你胡说!我儿纯孝忠良,素日与皇孙交好,怎么会无缘无故去谋害他?定是你这侍卫信口雌黄,想要栽赃加害于他,”又对宣正帝哀求道:“陛下!您要明察啊,阿程、阿程这孩子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他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如此不耻之事的!”
未等宣正帝开口,大殿门口想起一道肃穆庄重的声音道:“陛下看着长大的孩子,可不能作保就一定品行高洁了,乐善郡王这话说得,很是不妥!”
众人矮身跪拜,口呼:“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定陶身子一僵,觉着今晚不会这样容易混过去,便朝殿里一个小内侍使了个眼色,那个小内侍趁众人跪拜皇后不注意的时候,脱开身来,离开了。
皇后妆容完整,仪态万千的向宣正帝微行一礼:“陛下。”
宣正帝皱眉道:“这么晚了,你不在宫里安歇,来这里做什么?”
皇后微微一笑:“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臣妾作为皇后,掌管六宫,要是做了聋子瞎子,那才是失职呢。也辜负了陛下交托凤印的信任。”
宣正帝道:“你既来了,想必已经知道事情始末了,说来听听?”
皇后就当没听出宣正帝口中的嘲讽之意。这么多年了,对宣正帝的冷淡,她早就习惯了。这眼看就要熬出头了,她的耐心就更足了。她瞥了一眼跪着的定陶,心想,只要不是甄贵妃一脉的皇子继位,她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
皇后笑道:“臣妾只是听说宫里出了秽乱宫闱的丑事,就急忙赶来了。看来,臣妾来的正是时候,陛下,接着审吧,时候不早了,想必乐善郡王也急着等陛下的决断呢。”
宣正帝道:“既如此,乐善郡王,你还有何话要说?”
乐善郡王忙道:“皇后娘娘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臣的儿子,臣自己心里清楚,他纵使有些纨绔的习性,但规矩上是不差的,臣可作保,阿程他绝不是裘侍卫口中说的那样的人。”
裘良说道:“郡王爷,臣之所言句句属实,为臣作证的人证物证据在,不知郡王爷有何可正世子殿下的清白?”
乐善郡王须发皆张,手指颤抖的指着裘良骂道:“裘良,你爹就是这样跟尊长说话的?你句句人证物证,焉知不是你跟贼人串通好的?告诉你,老夫说的话就是证据!”
裘良惊讶道:“原来地位崇高的人就能独断乾坤,说一不二了?郡王爷,臣提醒您一句,这里是金銮殿,在陛下面前,您这话,可是太过托大了。”
乐善郡王惊觉自己口不择言,忙对宣正帝叩首道:“陛下恕罪,老臣被气糊涂了,还请陛下恕臣口不择言之罪!”
皇后笑道:“只听你们对峙,另一个当事人呢?既然是乐善世子谋害皇孙,皇孙,你怎么说?”
定陶:......
定陶沉默不语,使了托字决。
今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掌控的范围。事情败露之后,他之所以按照莫磐所说的顺势认下来,是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当受害人总比当加害人要好。况且,只要他们顺利出了皇宫,事情怎么解决,还不是他说了算?定程是个没脑子好收买的,只要他许下好处,私下对好口供,这件事情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了。
谁曾想,他能这样倒霉,眼看要出了内宫了,就能在宫道上正好碰上去找莫磐的董时敬。董时敬是个精明的人,他一看见他们这一群人的架势,就知道事有蹊跷,二话不说就让人把他们带到了宣正帝这里。
在宫里,碍于大皇子和甄贵妃的面子,定陶可以横着走,但遇到董时敬,他也只有吃瘪听话的份。
面对宣正帝,定陶心里也是不慌的,要是有宣正帝一个人在,事情也不会闹的太大。一是定程还昏迷着呢,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他不能说话,有他跟裘良的说辞在,宣正帝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将今夜之事糊弄过去。
对宣正帝,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人越老越是在意名声,皇帝尤甚。此等丑闻,传出去有伤皇室颜面,对谁都不好,他顶多被叱骂几句,就会轻轻揭过了。
就算乐善郡王来了要讨说法他也不怕。等乐善郡王去了,定程只能承袭辅国公的爵位,趁此机会,他可以帮着父王拉拢乐善郡王,大事可成之后,许以平级袭爵的好处,还不怕乐善郡王乖乖从命?
可是,皇后来了!皇后怎么来了?两刻钟,从乐善郡王进来,还不到两刻钟的时间,皇后就到了,没有传召,她是如何这样快的知道消息的?难道,皇后的手已经伸出外宫,在皇帝身边安插眼线了?
有皇后在,纵使宣正帝想要偏袒他,皇后也不会同意的。甄贵妃和皇后宫斗多年,几乎是不死不休的老对头了,有此良机,皇后怎么轻易放过?
定陶想到他之所以听莫磐的不把他给扯进来,就是为了避开皇后,现在,既然没有避开皇后,要不要把莫磐给供出来?
不妥!莫磐不是个软弱任凭摆布的,要是把莫磐给扯进来,那他很可能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跟莫磐交手这几次,他已经充分的认识到莫磐的狡猾和难搞之处,要是把他给扯进来,他敢确定,纵使有宣正帝的回护,莫磐也一定会将今晚的受辱之仇报复回来的。反倒是按他说的,把他从此事里摘出去,事情就会简单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