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好一副热络心肠,钱通与莫磐交好,莫青鸾对他也算了解,他虽然连个秀才都没考出来,但钱家若是真心求娶,对严赐而言,这也算是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了。
况且,严赐虽然本身条件极好,但她的身世上就差一些,父亲只是莫家庄里的农博士,母亲更是出身极低,亲缘也不足,只有父亲母亲两个,虽然有莫家做倚靠,但她在婚嫁市场上,仍旧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
眼看着她也一天大似一天,莫磐都成亲了,她还没个着落,莫青鸾也着急,在与钱家相互接触过几回后,征求过严学书夫妻两个的意见,莫青鸾做主,把严赐和钱通的亲事给定了下来。
定亲之后,自然就是成亲,但先是遇上秋闱,钱家、高家、莫家都有子弟下场,谁也没心思在这个时候办亲事,秋闱过了,莫青鸾原本打算忙完王嫣的亲事,就来忙她的亲事,谁知,先是钱家有丧,等半年丧期过了之后,江南这边乱了起来,这个时候,是怎么都不能办亲事的。
就这样,严赐的婚事就一拖再拖了下来。
没奈何,莫青鸾上京之前,只能给严赐留下大笔的嫁妆,弥补不能亲自为她送嫁的遗憾。
现在看来,这从一开始就一波三折的婚事,到底黄了。
吴轩道:“原本都已经定好迎娶的日子了,突然有一日,当地豪强韩家找上钱家,要钱家退婚。”
莫磐挑眉:“韩家?就是祖上出过阁老的韩家?”
吴轩晦气道:“可不就是他家?你是知道的,韩大少自从见过严姑娘一面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之前是忌惮公主府,才不敢伸手,如今你们一家都离了扬州,他自觉可以为所欲为了,就抬着一箱子的金银去了钱家,威逼钱家退婚。”
莫磐笑道:“我们不在扬州,还有林大人和姚指挥呢?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
吴轩啐道:“别说还有林大人和姚指挥,就是我家,只要钱家吭一声,都能给他摆平了。呵,我人都没调度齐呢,钱家那边就大摇大摆的去莫家庄退亲了。退亲的理由也光明正大的很,说是严姑娘不守妇道,在外头招蜂引蝶,他们钱家书香门第,是万万不会娶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进门的。”
莫磐握紧了手里的茶杯,咬牙切齿道:“他们怎么敢?!”
吴轩不耻道:“也不知道那韩家许了钱家什么好处,竟让他们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说罢,还不屑的瞥了一眼高素全。
高素全苦笑道:“也没什么多大的好处,不过是城外的一块地,再加上一辈子都花用不尽的金银罢了。在我看来,严姑娘的陪嫁绝对少不了,她还有你们这样一门显赫的亲戚,娶了她,说不得钱家能受用三代?可惜,钱家,看不到这么远。他们只看到你们都回京了,只撇下严姑娘一个在扬州。还有,莫夫人,之前拒绝了为我岳父说项让他做官的请求,或许是怀恨在心吧,呵,等我跟祖父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悔之晚矣!”
无论是他还是他祖父,实在没想到钱家竟是这样的不堪,他祖父已经后悔给他结这样一门亲事了。
高素全看着低头不语的莫磐,心下一阵打鼓,他实在不知道,莫磐会怎么做。钱家是他的妻族,这种结亲不成反结仇的事,若是解决不好,唉,以后的事,他都不敢想。
这次进京赶考,他原本是打算带着妻子跟两岁的儿子一起的,一来他生活上有人打理,二来,无论此科他中与不中,都打算在京城暂居的。
这事一发生之后,他是再不敢带妻子进京了,倒不是怕莫家报复什么的,而是他怕妻子受不了。
京城也是有江南文人圈子的,圈子就这么大,莫磐就是最中心的那一个。他们是同乡,是同窗,是同期,他们男人在外头相交,也免不了家里的妻子们之间相互来往。
他都可以想像,其他同窗的妻子母亲是如何热心的与怀宁郡主、与莫夫人相交的,只有她的妻子,恐怕她连莫夫人的面都不敢见吧?不来还好,来了就是折磨,何必呢?
吴轩一点都不同情高素全,他只是对莫磐叹道:“唉,钱家这么大张旗鼓的一闹,严姑娘的名声......我见她为不使父母忧心,整日强颜欢笑的,在扬州也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就劝她跟我们的船一起上京来散散心。她原本是不想来的,想来她也知道进京就避不开你们,只是我跟她说:这样的事,你自己或许觉着尚不到绝路,你的父母却会自责没有保护好你,你跟着咱们上京,说不得能解了他们的心头忧虑呢?她这才跟我来了。”
“我说这话,实际上,我是知道你肯定不会不管她的,严伯父严伯母也知道,恐怕她自己也知道,她也是个高傲的姑娘,恐怕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的。唉,我觉着她实在是多想了,与其在扬州那个伤心地呆着,倒不如让莫夫人给她在京里重新说一门亲事,岂不是比那狗屁钱家好上一万倍?”
未婚女孩儿的名声千金不换,钱家这样行事,这是要逼死严赐呢。
哦,对了,也不一定非得去死,不是还有韩家一个选择吗?韩家也是大户,去给韩大少做小,也能衣食无忧呢?
狗屁钱家的亲戚高素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喝茶。
莫磐慢慢将心中的阴郁之气吐出,郑重对吴轩道:“大壮,多谢你把严姐姐带进京里来,不瞒你说,我跟我母亲,在京里只收到她报平安的信件,这些事,一句话都没听她说起过,这次多谢你,我欠你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