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的头发系成两束马尾在脑后扬起,一枚蝴蝶结样式的发卡垂在耳边——冬妮娅尖叫着,一个猛子扑到达达利亚的怀里。青年大笑着快跑几步,却被少女撞得一个趔趄。
“冬妮娅!是冬妮娅吗!天啊,你已经长这么高了!你戴上了我为你做的蝴蝶结发卡,我真高兴!”
达达利亚用力地回抱着冬妮娅,他将小妹揽在怀里,甚至抱着她转了一圈:“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好想你!”
大概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另一个小男孩也探出了头。橙色的头发,和少女一样的金色眼睛,只是显得怯生生的。那男孩本想扑过去,可看到了站在达达利亚身后的摩拉克斯,反倒有些怵了,只扶着门框看着他们,一根橙色的呆毛微微探出来。
“安东!快过来安东,我特意给你带了牛轧糖——”达达利亚一边掐着冬妮娅的脸蛋,一边笑着对安东说:“——不过,吃糖之前,难道不应该先过来,给哥哥一个拥抱吗?”
被这样鼓励,安东似乎有了点勇气。他挺起胸膛,跑到达达利亚面前,伸出拳头。对方心领神会,二人碰拳,拍手,交握——非常熟练的动作,一看便知二人做过多次。一套动作结束,安东终于扬起了笑容,达达利亚大笑着将他揽入怀中。
三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影子在灯光下融成紧紧的一团。执行官达达利亚在这一刻成为了青年阿贾克斯。他享受他所有的身份。他热爱自己拥有的一切。
摩拉克斯慢慢走到达达利亚身边。
‖﹕00001﹕‖
“啊,钟离先生,我向您介绍一下。”
达达利亚把弟弟妹妹放开,摊开一只手:“这是我的弟弟,安东。这是我的妹妹,冬妮娅。我还有两位哥哥,但他们并不怎么回家。而我的父母——”
“爸爸妈妈带托克去城里了。”冬妮娅抢着说道,她看向钟离,声音因陌生而紧涩起来:“那个……托克是我们最小的弟弟。”
“托克?他怎么了?”达达利亚急忙问道。
“没怎么,前几天是托克的生日,但爸爸妈妈都忙着家事,我和冬妮娅也没顾上他。今天他们带他去城里的游乐园玩,雪下得大,晚上大概也不会回来了。”安东补充道。
“原来是这样,但爸妈怎么没带你们你一起去?”达达利亚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
“我不喜欢那些吓人的东西。飞上天又掉下来什么的,太危险了。”冬妮娅一撇嘴。
“我已经是男子汉了,我不……不喜欢去游乐园。”安东瞥了钟离一眼,也跟着双臂环胸。他似乎觉得这个动作很帅。
达达利亚笑得更开心了。他站起身,手掌伸向一直站在自己身边不吭声的人:“这位是钟离,是我的……呃……朋友。你们可以叫他……”
“钟离哥哥。”冬妮娅抢着回答,“钟离哥哥好。”
“啊,这个,好像这么叫有点?”达达利亚忍不住挠挠脸,钟离哥哥?这么叫也太占便宜了吧。叫什么也不能叫这个呀。
“钟离……钟离,这是璃月人的名字,”安东又变得紧张起来,他慢慢凑近对方,仔细地看了看:“原来真的不是石头……钟离哥哥果然不是石头。”
“咳,那个。你们还是叫钟离先生…叫他…”达达利亚有点犯难地捂住额头,想说叫他爷爷?可这张脸怎么看也不像是爷爷辈儿的。叫祖宗?且不说这叫法可不可行,单论祖宗这个词儿,在璃月话里好像有骂人的意思。
“无妨。”钟离淡淡地回应,看起来并没有不适,反而还带了点笑意:“——我自璃月而来,是你们哥哥的友人。”
听到这句话后,孩子们立刻放松下来。他们本来有些判断不好钟离的年纪,觉得对方看起来又年轻,又成熟,而且还不苟言笑,眉毛和眼睛离得那么近,总像是生气了——但钟离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很温柔,比哥哥还要温柔。钟离哥哥一定很满意这个称呼。
孩子们完全安下心来,团团黏到二人身边。
“——那个,抱歉。占了你便宜。”达达利亚凑到钟离耳边,有点尴尬:“情况特殊,就请你就假装和我差不多年纪……做他们的哥哥。”
“没什么。单就这具□□而言,我也不过是一个年轻人罢了。”钟离说着,伸出手:“天气冷,先带着孩子们进屋吧。”
“喔!那么,我们进屋吧,嗯——我已经闻到甜菜汤的味道了。”达达利亚看向冬妮娅,“是我最亲爱的小妹的手艺,对不对?”
冬妮娅一点头。四个人热热闹闹地簇拥在一起,说笑着走进了屋。冬妮娅搂着哥哥的胳膊,安东跟在钟离身后,不时看向他的脸,似乎还在研究对方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
大门已然关紧,夜幕悄然降临。袅袅炊烟于万家升起。
褪去尖锐的装饰,卸掉达达利亚的名头。青年阿贾克斯在这一刻短暂地做回了自己。这是属于他的日常。海屑镇的日常。他与钟离先生的日常。
尽管这份日常,在回转了几千次的命运之轮中,仍显得太过短暂。
是的,短暂。如此短暂的日常,如果钟离还记得,千百次的轮回里,达达利亚曾无数次跪倒在弟弟妹妹的尸体面前,双拳染满他们的鲜血,哭喊着捶向地面——
不,摩拉克斯不会记得。
——天理遮住了他的眼,捂住了他的耳,食指竖在他的唇边,摆出一个嘘声的手势。
不要急。不要慌。至坚的磐石,至伟的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