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意思是说,”钟离重新摊开手——他不再双臂环胸,而是毫无保留地向达达利亚展示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认为,我所作的这一切,这便是你心目中的‘爱上’的表现……”
“——那么公子阁下,我大概,的确是爱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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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拉克斯依旧靠着达达利亚的肩膀。只是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大衣。那是达达利亚的棉衣,比钟离自己穿得还要厚实一些。
尽管知道对方是一块石头成了精,理应不需要这样的照顾,但达达利亚还是莫名其妙地想让对方穿得暖和一点。
石头也会怕冷吧?毕竟这家伙都能挑食,那肯定也会怕冷怕热了。
不过……挑食吗?下次要不要试试把鱼肉搅成肉糜,再加几只味道不那么冲的贝柱,煮碗海鲜肉糜粥给他尝尝?
达达利亚叼着勺子,托着下巴,勺柄上下挑动。
囿于狭小的船舱之中,青年似乎已经在计划如何同魔神在璃月生活了。尽管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想法已经积极得不正常。
——达达利亚希望摩拉克斯不着凉。达达利亚希望摩拉克斯吃得开心。达达利亚想给摩拉克斯做点他爱吃的东西——如果真的是只是一对儿知己,恋人也就算了……
可他们明明才刚认识不到……一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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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先生,也许你忘了,但我可是记得很清楚……我们,才刚认识一个半月。”
达达利亚的手掌向前,手背朝后,摆出一个拒绝的手势。
“那么,公子阁下认为的‘爱’是何物?”钟离重新环胸。
“爱?爱……爱是、”
达达利亚一时语塞。
他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什么叫爱情?爱情是什么?爱情对于他的手下来说,就是抓紧一切时间在四下无人的地方抱着啃咬彼此的嘴巴。那么汹涌那么激烈,就好像要融化了,然后泼到彼此身上一样。要先融化,然后交融。最后两个人化在一起,诞生出新的生命——
青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手下向自己讲述的那些故事。绘声绘色,连动作都有,有时是双手揉捏,有时是用腿抵住,激烈时是抱住对方的肩膀,然后五指代梳,伸进彼此的头发——
……
达达利亚轻咳一声,反问钟离:“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不知道。”钟离摇头。
达达利亚挑眉:“哈?活了六千年不知道什么是爱,你在跟我开什么玩……”
“并非如此。”钟离还是摇头。
说着,他站起身,来到窗边,若有所思地看向高悬皎月的夜空,片刻——
“阁下若问我爱与不爱,我自然是爱的,爱着璃月与世间万物。故人曾评价:‘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我虽愧不敢当,但这世间的松风水月,仙露明珠,其清疏有致,朗润清华,我向来是不吝喜爱之情的。”
“但我不曾,爱过任何与自己地位平等的人。过去不曾,而现在……”钟离回过头,看向达达利亚:“过去的我是尘世的执政者,而现在的我,只是一介凡人。我从不妄言未来,只因未来充满变数。”
“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我不吝于为你停留,驻足,让你过得好受一些。你若问我理由,我不知道。毕竟,感到熟稔、亲切、怀念,对你我来说都不是好的借口——我们都知道,我们相识不过数日,这类念头无非只是虚妄罢了。”
“所以这一切,公子阁下。爱与不爱……就要看你如何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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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利亚和摩拉克斯靠在一起。
他们靠坐在船舱的同一侧,彼此依偎着。
鱼肉罐头和牛肉罐头都吃完了。两个空壳子套在一起,两只餐叉交叠在一起,二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钟离的肩膀刚耸起,达达利亚的肩膀便落下。
而他们的双手,正无意识地交握在一起。
小小的船舱里只有他们均匀而平静的喘息声。他们随着船只轻轻颠簸于深海之上,深渊之上。
小小的船只飘过至冬。飘过稻妻。飘向璃月。
仅仅相识三天,仅仅相识了一万零一次的两个人。
他们的双手无意识地握在一起。紧紧地握在一起。就像是再也不打算分开那样……
再也不要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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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利亚醒来的时候,身上正披着棉衣,棉衣外还裹着一层薄被。青年有点茫然地直起身,一揉脸蛋,发觉自己正半张着嘴,又因为睡姿不佳,口水正顺着唇边流下……他赶紧一吸溜。
“啊……”
达达利亚注意到摩拉克斯的肩膀湿了一大片。
“你醒了,公子阁下。”
摩拉克斯淡淡道,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但达达利亚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没错,自己不仅靠着这家伙的肩膀睡着了,还流了对方一肩膀的口水。
达达利亚一时语塞,却见摩拉克斯抬手,那双手正被自己牢牢握住:
“那么,阁下可否放开我的手了?”
达达利亚立刻松手,心想好的,这下更丢人了,他不仅流了岩神一身口水,还和对方手拉手,快乐熟睡一整晚。
大概是见一直游刃有余的青年突然变得慌张,摩拉克斯忍不住笑了。他微微摇头,似乎并不在意:“既然醒了……不如去洗漱一番,我也正好换身衣服。璃月港就要到了。”
“啊。嗯……那个,真是抱歉。”达达利亚挠着脸,尴尬道:“那个,你要是没带换洗的衣服,可以先穿我的。我随身……带了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