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此意。”摩拉克斯含笑点头。
——来到盥洗室,一捧清水泼到脸上,让青年清醒不少。抬起头,达达利亚并不急着擦脸,而是对着镜子抓了抓乱翘的头发,又伸手捏了捏呆毛,让它保持一个刚力挺的姿态,方才满意地点头。
用毛巾擦了半天,青年拔出头,呼一口气,抬眼看向窗外。璃月和至冬不同,这里常年被提瓦特暖流环绕,气候湿润又温暖,一年四季既不寒冷也不干燥——这让来自极北之地的青年感到身上黏糊糊的,就像是被蒸汽给罩住了一样,不太适应。
不过,真的来到璃月了啊。这里就是他成为执行官后的第一个战场了——达达利亚想着。
隐形眼镜也该换了,眼白处已经泛起血丝。达达利亚从口袋里掏出眼镜盒,对着镜子,摘掉那枚蓝色的镜片——
摩拉克斯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大概是感到了原主人的到来,达达利亚的左眼与摩拉克斯的右眼立刻共鸣。至明至亮的金色呼吸明灭,如启明之星辰般闪烁。那是他们之间未知的契约。
“阁下的左眼,似乎有些发红啊。”摩拉克斯看着镜子里的达达利亚,略带担忧地问道:“是这样的镜片太伤眼睛了吗。”
“嗯,这东西看着方便,但戴久了眼睛就会很干燥,长期战斗的时候来不及换,会很麻烦。”达达利亚把那枚用过的镜片丢到垃圾桶里,重新拆开一盒:“不过再过一阵子,我就不打算戴了。愚人众那些家伙要是喜欢研究,就让他们来找我好了。我很期待那一天!”
说到打架,达达利亚就换回了那副嚣张自信的语气。他一边笑着,一边将新的隐形眼镜托到指肚,正要对着镜子戴上——
摩拉克斯拉住他的手。
“既然伤眼,就不要再戴了。”摩拉克斯说着,摸向达达利亚的左眼:“——可能会有点痛,忍耐一下。”
“我向来很能忍痛。”达达利亚莫名骄傲。
片刻,达达利亚再睁开眼——镜子里出现了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那是同深海一般的颜色,完全没有破绽。
“——真神奇。”达达利亚忍不住吹了个口哨,他看向摩拉克斯:“不过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我14岁那年遇到你,左眼就变成了蓝色——而就在前一阵子,它又变回去了?”
“是吗。”摩拉克斯含糊其辞,“14岁那年的确是我帮你做了遮掩了,而前一阵子,大概只是我的法术失灵了吧。”
“失灵?可我不觉得改变自己眼睛颜色这种事,需要什么特别强大的权能,”达达利亚歪起头:“女皇陛下也会经常改变自己的容貌,这并不困难,相信岩神大人也能做到。还是说,前一阵子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摩拉克斯沉默着,双臂环胸。
达达利亚耐心地等待着摩拉克斯的回答。
大概片刻,岩神忽地笑了——“细心、敏锐、还有过人的观察力……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冰神会让你成为至冬的执行官了。”说着,摩拉克斯摊开单手——像惯常那样,对达达利亚发出了邀请:
“那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公子若是不提,我都快忘记了。不如同我去甲板上的餐厅吧。现在供应的正是璃月的早食。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聊。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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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也不好。
如果这就是他们的所谓命运的话——
那么,让他们陷入如此命运的神灵,一定是最糟糕,最恶劣,最不好的那一种家伙。
钟离去往生堂上班了。他说如果自己再不出现,胡堂主大概要扛着护摩亲自冲过来了——可达达利亚觉得这事儿不需要向他汇报,因为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就好像老爹出去上班,让生病的老妈留在家里好好休息那样——这算哪门子联想啊?钟离想去哪儿,为什么要和自己汇报啊?
更何况这人昨晚还和自己聊了一晚上什么是爱。虽然是酸溜溜的话题,放在平常,达达利亚连理都懒得——但在钟离的口中,酸溜溜的话题也变得稀疏平常,那些难懂的之乎者也被他说出来,甚至还带了点高深莫测的哲学意味。于是昨晚达达利亚睡得很香,比上历史课睡得还要更香一些。
钟离出门前,说中午午休的时候,自己会带些饭食回来。可达达利亚说你不用回来了,我不用你这么记挂着,怪恶心的。
不过他现在就后悔了。
痛。左眼的痛再一次从瞳孔传来。说瞳孔也不准确,那大概是要被称为——从灵魂深处传来。就像是被一根刺戳在同一个地方,戳了数百次数千次,可痛感永不消减,永不麻木。似乎始作俑者对折磨他这件事有着极强的耐心和毅力。为什么?
达达利亚捂着眼睛从床上滚到地上,唇边哈出热气,想到钟离对自己说如果太痛了可以握住神之眼,尝试借助外力来调整自己体内混乱的元素力——他一把扯下搭在椅背上裤子,抓紧皮带的位置,把神之眼握在手里——
“呃……”
果然。神之眼让达达利亚体内狂乱不已的元素力平息下来。躁动不安的水元素一时从胸口散去,自己左眼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青年稍稍松了口气,仰头向床边靠去。他的喉结跟着吞咽动作上下起伏。他咽下去了什么?是胆汁?口水?还是血?缺氧让舌根都麻木了,达达利亚分辨不出来。他一抹全是汗水的额头,也没什么力气重新爬回床上,索性就这么坐在地上,握着神之眼的手也垂下,搭在肚子上。
只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