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利亚沉默了。
难得地,这一次青年的脸上没有露出那副惯常的笑容,而是垂下眼,食指拇指抵住上唇。
他很认真地思索着,只是越思索越沉默,沉默如他眼底逐渐暗去的深蓝。没有阳光照耀的至冬深海,混沌的颜色。
摩拉克斯显然已经料到达达利亚要说什么,并不主动作答,只默默等待对方提问。
“所以,如果没有这些,”达达利亚终于开口,他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声音似乎也没有任何波动:“……如果,你的左眼不曾出现在我身上,你也不曾与我分享伤势……你还是会杀了我的,对吗?”
“在我十四岁离开深渊的时候,就来杀了我。”达达利亚补充道。
摩拉克斯沉默。
“其实我早就怀疑了——你是璃月的岩神,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至冬国的小镇附近,莫名其妙地找到了我。如果说是第一次是偶然,那么第二次……”
“一个星期前,至冬国,你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来给我包扎伤口。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说是举手之劳。哈哈,开什么提瓦特玩笑……”
“……你只是想要杀了我,却没有下手。”
“毕竟,失去记忆之前的你,大概非常恨我,恨到杀了我几千次也不嫌够,还要不断轮回继续杀的程度……就像梦里展现给我们的那样,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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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达达利亚刚刚举起水凝刃,第二杆岩枪飞奔而至。枪身如金色慧尾扫过,嗡鸣着劈开青年的武器。水刃如浪潮般散去,激烈地冲刷着岩造物,蓝色的结晶如草种般迸裂开来,一时间金色与蓝色的光粒漫天飘散,如璨阳下的萤火。
果然,面对长柄武器,还得是长柄武器更有优势——趁着钟离收枪的空档,达达利亚迅速挥手,试图从结晶中继续汲取水的能量,幻化出水制长枪,再做对抗——
“喝——呃、”
因与强敌战斗而兴奋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达达利亚的左脸抽搐了一下。青年原本就有些发红的左眼在一瞬间变暗了许多,这份不正常的异变带着他的心脏都跟着抽搐了一下。
心脏,胸口,诅咒的位置,达达利亚有一瞬间的慌神,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被什么很恶劣的东西穿透了。
青年对方的呼吸因为未知的伤痛变得急促,达达利亚瑟缩一下,退后半步,凝结于手掌之中的水刃也就此消散开来。钟离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立刻握住自己的岩枪,想着饭后的磋也该到此为止了——
但是,但是,那份在磐石之心中埋下的种子,需要契机才能完全苏醒的回忆……
在此刻,挤出一颗不完整的嫩芽。
‖﹕0███﹕‖
“我……会去救、”
████的笑容染满鲜血、
“天空……、……”
████向他伸出了手,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他想要碰触他的脸,他想要去拯救他,即使他即将变成毁灭一切的……即将变成毁灭自己曾经守护过的一切的……
“冬妮█……安█……█克……为、为█么……我……啊啊、”
你不杀死他。你让他活着。你封印他。你害了他。
摩拉克斯,不杀死████,是你做过的,最最错误的决定。
‖﹕01003﹕‖
钟离猛地掐住达达利亚的脖子,把他摁倒在地面。
“唔哈!、啊、”
认真起来的钟离太过强大,达达利亚完全不是对手,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对方撂倒。况且青年正被未知的疼痛所侵蚀,根本没有力气去反抗,只能任由对方掐住自己的脖颈——他睁开眼,生理性溢出的泪水流出左眼滑过眼角,流到太阳穴的样子在钟离眼中是如此熟悉。
钟离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手越是抖,便越是发狠地掐着达达利亚。他看过青年流泪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一幕是如此熟悉,熟悉到让他感到恐惧的地步。
恐惧?岩之魔神?感到恐惧?
为什么,在哪里,钟离想不起来。但他知道自己看过。
他确信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可是只有一件事情记得清楚——
‖﹕0███﹕‖
“在……变成██……之前,……██先生,请杀了我……”
‖﹕01003﹕‖
达达利亚使不上劲。他被钟离使劲地摁在地面上,心脏也痛得无法正常喘息。如果对方继续保持这个动作,不到一会儿他就会彻底晕死过去——可坐以待毙不是达达利亚的风格。他竭尽全力地凝结着身边的水元素,因疼痛和窒息而眯起的双眼捕捉到了钟离此刻的慌张。
尽管他不知道这位岩神大人突然发了什么疯,要置自己于死地,但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从这样的困境中逃出去……
活下去……他得活下去!莫名其妙地死在这家伙手里,算什么!
水珠从达达利亚的身边飘起,凝聚,浮至半空之中的水团纷纷折射出耀眼的彩光,一时间照耀在灵矩关的上空,达达利亚双手勉强搭上钟离的手腕,正打算施力发起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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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乱凝结的水元素已然失去控制,甚至混入了████的血水。那些血水化作刀刃刺穿青年的身体,神之眼因失控而躁动不安地嗡鸣着,它的主人压抑着疼痛,试图控制那些元素,可是无济于事,唯有更多的水制刀刃和棱刺穿透他的手掌,胳膊,大腿,就像是要将他彻底撕裂那样——
如果,如果把他的神之眼……凿碎的话……如果不许他使用邪眼的话……能不能让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