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邪眼还是武装,凭自己现在的实力,面对摩拉克斯,毫无胜算。
“我能问问理由吗,摩拉克斯,”平静片刻,达达利亚摊开手,掂了掂:“你有什么非要杀死我的理由吗?”
“理由,要等你赢了我之后才能知道。”摩拉克斯回绝。
沉默。
“摩拉克斯,你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精神分裂患者。”
达达利亚忽然苦笑出声,他捂住脑袋,摇摇:“十四岁那年,你从璃月千里迢迢赶到至冬,只是想要杀死我,可中途却又放过了我;前几日,你跑到执行官的房间,想要杀死我,却不仅没有动手,还帮我处理了伤口。后来你把我拉到璃月,在这之前我们一起冰钓,品尝至冬的料理,你又带我去吃璃月的小吃,看烟花,逛夜市,亲昵得不可思议,而你说是为了补偿我。”
“可如今,你又要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变强,强到足以杀死你,夺走你的神之心;又或是被你杀死,让你杀我杀得更尽兴一点——”
“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吗?”达达利亚睁大了眼睛,这一切真的可笑至极:“你真的以为,我会不敢对发疯的魔神动手吗?”
“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摩拉克斯走近达达利亚。
他走近达达利亚,看着对方的眼睛,看着对方已然和自己变成相同颜色的左眼,伸出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我们之间所有的契约都将在此完结。只是你,真的有弑神的勇气吗?”
“你在瞧不起人吗?”达达利亚猛地拍开摩拉克斯伸过来的手,“你绝对会后悔给了我这一个月的时间。”
“为了不后悔,这一个月我会亲自教你。”摩拉克斯反而握住达达利亚的手腕,“我会亲自教你……如何才能杀死我,取走我的神之心。”
“你……”达达利亚语塞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可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写满了平静,他完全想不通这人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才会如此疯狂——
可是摩拉克斯显然并不在意,他的眉头忽地轻蹙,只片刻,便恢复了平日的神态。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像是说给达达利亚,又像是说给自己:
“我会教你……弑神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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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枪落下。
“……唔……咳……”
达达利亚后退几步,后背撞到了树上。他抬起肩膀,一蹭唇边的血迹。
“啊……、咳……真是。大意了啊……”
他闭上眼,腿一软,靠倒在树边,将刺入自己胸口的岩刃拔出来,甩到一边。血随着他的动作泼出一个扇形,与他的绶带一同,落在他的手边。
“那么……现在,”达达利亚睁开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面无表情的钟离:“……现在,能和我讲一讲……杀死我的原因……和,你想起来的事情了吗?”
“……”
沉默。
“……我只是后悔,自己总是想起来得太晚了。”钟离说。
“你刚才不还在说,这一次想起来得比之前……唔、稍微提前了一些……吗?”达达利亚说着,昏昏沉沉地向下一栽——钟离扶住了他。
“哈、别对刚刚被你下了死手的人这么温柔……”达达利亚勉强一睁眼睛,又疲惫地合上:“……搞不好,我还会绝地反击……的、唔……”
又是一滩血落到二人的面前。达达利亚向旁边倒去,被钟离扶起来,靠到自己的肩膀上。
“至今为止……我已经杀死了你两千九百九十七次。”钟离说。
沉默。
“……你刚才是在、说什么……岩神笑话吗?”达达利亚闭着眼,轻轻笑着,“杀死我,几千次?还有零有整的……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很搞……”
“之前的每一次,我都是在杀死你之后,才能想起这一切。想起天理施加于你我的诅咒,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有之前的世界,我们所经历的事情。”钟离说着,将逐渐滑下自己肩膀的达达利亚扶稳,“但是在最近的轮回中,我稍稍能够提前一些想起来了。”
达达利亚闭着眼,勉强喘息着,不再应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尽管那些话对于毫无记忆的青年来说,实在是太过抽象的概念。
“这多亏了多年之前,我的故友与我在酒后胡乱订下的契约,让我有了足以对抗天理的能力,”
钟离仰头,看向天空。
此刻薄暮,残阳如血。
“如果我有了即使被磨损,也不想忘记的人……这份契约就会起效。只是在天理的压制下,我能够回忆起来的事情并不多……而且,也会很迟。所以……”
“……我是你……”达达利亚低声打断了钟离,尽管那声音低到好像随时要消失一样:“即使被磨损,也不想忘记的人……?”
钟离没有回答。
沉默片刻,钟离继续把话接了下去:“然而,这份轮回还会继续下去。为了能够反抗天理…为了能够在未来的某一日,这份深刻于心的磨损,足以让我早早就想起有关你我之间的一切,早到能够让我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所以,接下来的轮回中,我还是会继续将你……”钟离顿了片刻,“我还是会将这份,磨损……”
“我是你……即使被磨损,也不想忘记的人?”
达达利亚的声音依旧很低,但他还是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显然,他愈发混乱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更多复杂的事物,在生命的最后,青年本能地屈从于内心的欲望,追问着平日里绝不可能问出口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