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真的让达达利亚想起了天理不允许青年回忆起来的事情,那岂不是又要…
达达利亚笑着,将两只口袋拎到一边,腾出来一只手,牵起摩拉克斯。
他与他十指交握,并拢,握紧。
“就让我来教你,什么叫做凡人间的约会吧。”
青年眯起眼睛勾起唇角,一头橙色的短发翘得张扬,被夕阳下镀上一层金边,看起来就像是稻妻传说中那些小狐狸的皮毛:“就让我和钟离先生做些更快乐的,更轻松的事吧。”
“……还要比武?”摩拉克斯苦笑道。
“咳。虽然切磋也好。但今天就先算了吧。……先生怎么把我想得像个只知道打架的武痴一样?”
说着,达达利亚一指身后不远处的告示牌,其中最大的那张彩色宣传单格外显眼:“其实刚来璃月我就注意到了,这几天有辛焱小姐的巡回演出,正好有一场就在今晚。”
摩拉克斯微微睁大了眼睛。
即使没有自己的指引,达达利亚仍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当然知道接下来他们会喝火水,看演出,如同第一次轮回那样,相遇,相识,相约去欣赏场盛大的,炽烈的,仿佛要将天地倒转,苍穹燃尽的演出……
无数次相同的选择。
“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先去吃点烤鱼垫肚子,再买上一瓶火水进场。钟离先生可曾喝过火水?那是至冬的烈酒,和摇滚最搭配!这样的机会可很是难得,我必须带你去试试!怎么样,先生?这样的机会,这么多轮回里还是第一次吧?”
达达利亚自顾自地,说着和第一次,第二次,第成千上万次的邀请都如出一辙的话语。他明明什么都不记得,摩拉克斯不敢让青年记得,天理不允许青年记得。可是……
可是即使如此,他们最终还是重复了与过去相同的命运。摩拉克斯记得,即使是在他们经历过最残酷的,最痛苦的轮回里,青年仍然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不曾屈服亦不曾认输,不曾做出有愧于任何一个身份的自己的事情,亦不曾……
向命运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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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荻花洲,望舒客栈。达达利亚在璃月落脚的地方。屋内的琉璃百合与霓裳的香气被苦味掩去大半,阳台上小石锅里煎着中药,药汤又衬得腥气更重,连绵的雨露筛进竹帘扫进点点,溅起地板上的血块。
“、——唔咳、”
张嘴便是咳血,呕血,也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里到底有多少血能经得起这样连吐带呕,达达利亚身负连见惯生死的郎中看了都会颤栗的症状,可不卜庐的诊断却偏偏耐人寻味——没病。
青年的内部器官好得很,心脏没病,肝脏没病,浑身上下哪个地方都比常人还要结实健康,唯一有些可疑的大概就是外置魔力器官——神之眼,但神之眼的问题凡人是没办法解决。
将神之眼远离达达利亚也不可行。钟离尝试将神之眼放到无法影响青年的位置,但即使如此达达利亚还是会失控地操控周围的一切水元素——体外的,和体内的。
水元素,血,达达利亚正疯狂而不自知地引导着目之所及的一切水元素,连体内流淌的鲜血都算在其中。尽管这显然不是青年的本意,但以尚未失去神之心的摩拉克斯看来,便是如此。
如果是失去了神之心的钟离,或是仅仅持有神之眼的凡人,是绝对看不出这样的微妙差别的。神之眼,神明的视线投射之处——天理与执政之神的视线交合之处,摩拉克斯有这份权能,也足以发现达达利亚并不是在靠神之眼来引导元素力。自从灵矩关一战之后,他便在无意识地靠身体引导元素,但这种事本来应该只有身为尘世七执政的他们才能够做到。
巴巴托斯可以,摩拉克斯可以,但达达利亚怎么可能?青年再强悍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凡人怎可拥有以肉身引导元素的力量?除非他本来就与哪位神明共享了某种器官……
与水神?与冰神?
还是,更离谱点的,与自己共享了魔力器官?
什么时候?为什么?这些和天空岛有什么联系?
“哈——”
大概是真的吐无可吐了,达达利亚干呕一声,终于向后仰去,双眼放空地看向天花板。
一开口便是被胃酸腐蚀得哑掉的声线,钟离皱眉,将汤药吹了又吹,递到达达利亚唇边:“不必开口,休息一下再做打算。”
达达利亚一瞥那勺汤药,好家伙,鸡屎一般的颜色。虽然知道钟离不会害自己,但青年也实在不想喝下那闻起来就苦得不行的汤汁。
“我加了甘草,味道,应当还好。”钟离适时地补充。他倒是知道达达利亚嗜甜,典型至冬人的口味。
听到这句话,达达利亚将信将疑地,张开嘴抿进去一口。果然,温热的汤药带了一点点的甘甜,尽管更多的还是苦涩与腥味,但总比血的味道好多了。
青年慢慢把那口药咽下去,闭上眼,感到原本灼热异常的食道被温润的元素力包裹起来。想都不用想,是钟离做的。
“哈啊……我是说,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达达利亚轻声说。
钟离皱眉,但仍然没有停止喂药:“是什么?”
说到这儿达达利亚就有点想笑了,他扯了扯嘴角,半天,只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青年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的笑容,即使儿时面对深渊的巨兽也未曾有过:
“告诉你也无妨……但,我真的能告诉你吗?”
“……什么意思?”钟离用手帕擦去达达利亚的鼻血,又换了块地方,帮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这与你现在的状况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