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钟离说话,达达利亚猛地向床头靠去,咣当一声:“哈——说白了就是没几天活头了嘛!”他摊开手,有点好笑地看着钟离:“是吧?反正就这个意思嘛。”
钟离看着达达利亚。
沉默。
这次钟离没有再开口。
“就因为……我之前很想救你?”
说到这里,达达利亚不由得苦笑起来,他盯着钟离的眼睛,紧紧紧紧地,看着,盯着:“就因为我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告诉你,你现在的处——”
达达利亚的瞳孔一缩。
钟离立刻扶住达达利亚,看青年猛地前倾身体,用手掌捂紧嘴巴——发黑的血块顺着指缝溢出,拉长的血丝落于床单之上,粘腻温热,像是要把他的嘴巴缝起来。
那是来自天理的意志,是来自提瓦特的惩罚。真相决不允许从青年的嘴巴中说出,祂还要让方舟继续运行,祂还要让方舟上的生命继续延续,哪怕用以血以死,祂也要将真相缝起来,锁起来,
将他们二人的答案,藏起来。
“这么……精妙的算计,真是……比我们执行官里的【博士】还要变态啊……”达达利亚仰起头,靠在钟离的肩膀上,左眼角不自然地抽搐着:“竟然做到这种程度,那个对我降下诅咒的家伙,到底是有多恨我啊……”
“也许是我……连累了你。”
钟离说道。
达达利亚偏过头,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钟离。
“……你、”青年张开嘴,你想到了吗几个字未说出口,便被对方用手帕堵了回去。
钟离摇头,将达达利亚扶坐起来,帮他在身后垫上几个枕头,顺便擦去青年唇边的血渍:“不必多言,阁下之前的提示……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真的吗?亏你之前还把我当成什么性骚扰暴力狂,”达达利亚实在没有力气了,他由着钟离给自己擦嘴,嘟嘟囔囔地:“嗯,不过,既然是换掉了我的左眼……那么‘那个家伙’就是在监视我们了?”
钟离不语,只沉默地帮达达利亚擦干净血渍。
“这样的话……我倒有个好主意了。”
达达利亚忽然笑了。
他耐心地等待钟离擦干净自己唇边的血渍,然后——猛地贴上对方的嘴唇。
接吻。他们接吻无数次却总是双唇相抵,这次轮回也毫不例外。二人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吻了上千次却还像初见时那样青涩,就像是一句玩笑一开再开,直到他们都认了真。
良久,达达利亚松开嘴巴,微笑着,揩去不小心蹭到钟离脸上的血渍:“啊哈,果然,我还是想和你接吻,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是……?”钟离皱眉,“阁下的身体,现在还不可以……”
“哈,反正我都快死了,就算现在不可以,也没有以后了。而且那家伙不是很恨你吗?恨到不愿意让任何人去救你的程度。”
说着,达达利亚闭上眼。他深吸一口气,将卡在喉咙里血块勉强咽下去:
“反正也是被监视,那不如做点轻松的快乐的事情。”
“比如?”
“比如——”
达达利亚再次吻上钟离。
这次是点吻,唇尖轻触,唇珠相碰,只一瞬间,柔软湿润的气息含混着鲜血流入钟离的口中,像死亡,像邀请。
或许还有一点点的悲伤与不舍。
“比如——□□?看两个大男人不仅没有被乱七八糟的诅咒打倒,反而还快乐地做起了爱,应该会很恶心吧?毕竟那家伙只是个不敢正面出手的缩头乌龟,那我们大家就互相恶心彼此,这才叫公平嘛。”
“互相恶心……”钟离看着达达利亚,咀嚼着话里的噱头。
该说是如此顽劣到有些古怪的想法吗,恶心天空岛?恶心天理?
还是……
达达利亚依旧笑眯眯地,他看着钟离,歪起头,笑得像一只真真正正的小狐狸:
“怎么样?钟离先生……”
“要和我,一起恶心一下吗?”
第29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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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哈——有点冷啊。”
披着钟离的衣服,扶着钟离的肩膀,达达利亚慢慢走到了阳台,抬头。
荻花洲的雨已经停了,红云散尽,夜色如洗,月色从天地之间探出微光,同灯花一同照亮潺潺流淌的溪流。
落雨声止,天地一新。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到一起,看月色,品美酒,和站在阁楼之上的二人一起,仰望这无尽安逸的澄澈夜空。
“身体还好吗?”钟离将达达利亚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一些。
“嗯。就是觉得便宜了那家伙,”达达利亚深吸一口气,瞪向月亮:“这么美丽的景色,我们两个欣赏也就罢了,居然也要分享给那种家伙,真是不爽。”
尽管是一句玩笑,但两个人都没能笑出来。就这么沉默片刻,达达利亚看向钟离,坏笑道:“还有,钟离先生,你怎么总是拒绝我啊?是不是你那方面……哼——不行啊?”
仍旧是一句带有调侃意味的话,钟离不做理会,只一揉青年的脑袋:“待你身体好些吧。”
“哈。还会有那样的时候吗?”达达利亚反问道。
钟离没再说话。
雨夜潮湿,微凉,水露予万物以生机,隔着老远也能听见人们聊天,笑闹的声音。觥筹相撞,酒令不止,孩子们携玩具追逐,兽行而过,螽斯亦从草丛里探头,鸣叫,在生命的夏日里大肆求爱。
明明夏末已至,每一场雨都带来秋的气息,但璃月的人们永远都有办法在生命的每一刻里找到归属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