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海面有一艘轮船经过，尽管只是一瞬间留下蓝白色的痕迹，还是引动了表层水的轻轻颤动。
原来他都知道。
“托马……你好傻……”
还是那轮皎洁的月光下，绫人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一滴水流过。
这是从他眼眶中溢出来的，自从当上家主后再也没有拥有过的……
泪水……
第6章 六杯奶茶
晶莹剔透的泪滴无声落在托马房间的地上，绫人短暂地呆滞了片刻，他感受到胸腔中有力跳动着的心脏，眼睛瞥到房间一角掉下来的被折断的弓箭头，心立刻跟着紧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终末番成员从黑影里闪出来：“家主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绫人站在光影交错处，忍者【尚】看不清家主大人脸上的表情。
“不知为何，最近来神里家的刺客这么多。”【尚】疑惑道，“真是有些……不知死活。”
终末番作为绫人的秘密组织，稻妻的子民都不知道社奉行还有这样的底牌存在。而终末番的成员，大多数都是被社奉行捡来的孤儿，自然是把神里家家主当作是自己的家人，并且为之效命。
他观察着神里绫人的举动，见家主并未表现出什么，想必这一切家主都是有把握的，于是默默放下了心。随即他想起自己这次过来要汇报的事情：“家主大人，你上次要调查的事情查出来了，托……”
“托马，夜深了，你休息吧。”绫人打断了【尚】的话，在黑暗处给了【尚】一个眼色。
“托马大人。”【尚】给托马行了个礼，见绫人似乎还有事与家政官大人“商量”，知趣地退下：“我先去社奉行本部等大人。”
“嗯。”绫人声音毫无起伏，见【尚】又重新隐匿在黑暗中，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要是托马知道自己在调查什么，自己堂堂社奉行大人的脸估计是要被丢尽了。
他深深地瞥了托马一眼，任凭遗留在脸上的眼泪风干。
“托马，我向来是根据事实说话的。因为很多事情很难解释，就算是最忠诚的家仆，也不可能就靠这三两句话解释清楚……”
“现如今，白纸黑字，我和绫华亲眼所见，你的亲笔，对话的却是你的父亲大人。”
“我当初在稻妻城遇见你，你跟我说的是，你跟你父亲走丢了。甚至前几天前，你仍然在跟我说，你至今都没有找到你的父亲。”
“你到底要让我如何相信你，托马。”
绫人一向沉默寡言，当上家主后更甚，对外人，他是能缩减几句就缩减几句，而现在，月光下他对着托马，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晚上话有点多。
他收起眼底产生的一丝情绪，背过托马。
“不用解释，你知道我不会听。”
托马的眼底慢慢暗淡下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绫人高大的身躯帮他挡住了窗外进来的月光，像是给他建立了一个温暖的避风港：“那家主大人，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Omega的信息素又在房间里蔓延开来，托马竟然试图用信息素来影响自己。
托马淡淡的信息素有着阳光炙烤的温暖，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尤为诱人。
绫人听着托马越来越微弱的声音，不知怎么，内心竟然腾升出一股愉悦。
“肉/体上的死亡并不可怕，托马。”绫人并没有转身去看托马的表情，他手里紧紧握着波乱，黑色的手套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的作用，托马觉得此刻要杀他的家主大人也很俊美。
绫人细细观赏着手中幽幽泛着蓝光的波乱，剑尖轻轻拂过托马的腰部，缓缓上移，来到颈侧，“心死才是最可怕的。”
托马在自己房间等着“刺客”来整整一夜，这个晚上，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直到绫人来到，才堪堪安下心来。
他想：就算是死在绫人手里，也好过死在不知名的“刺客”手中。
至少，死之前，他还期冀着自己能再见绫人一面。
“托马——”绫人看着紧张的托马，随即顿了顿，放下了武器，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杯茶，摆在托马房间的茶几上，声音透出一股凉意，“喝了它。”
他的紫眸闪现出第一次给托马喂奇奇怪怪食物时候的样子。
托马低下头，看着那杯茶上方腾腾升起的雾气，一圈一圈消失在黑影中。
“是，家主大人。”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叫家主大人了吧。
这一次的茶特别清澈，杯具里面泛出淡淡的茶香，里面只有一片红黑色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绫人杀人，向来毫不掩饰，而且照他如今的地位，也没有人敢不接他递过来的东西。
托马晃了晃杯子，绿色的瞳孔映照在水中，他抬起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这一次，绫人喂给他的并不是什么味道新奇的东西。
“神里……绫人……”
托马用尽力气，说完了最后四个字，然后只觉得身体一软，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重，自己对周围的感知也越来越弱。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诶，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人在哪里？”
“我……我的船翻了。”
“船？”
白衣少年的眼睛里就像有无数好看的星星，弯下腰仔细盯着坐在树下全身湿透的黄头发少年。
“你貌似不是稻妻人……”少年绫人左手捏着一串三彩团子，右手想要伸手将那人拉起来。
没想到那人应激性稍微向后退了退，晶莹的泪珠还在眼眶中打转，却愣是憋出一个微笑：“我是来稻妻找父亲的，但是船翻了……于是才顺着水漂到这个国家的岸边，好不容易才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