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谦将剑柄递还给了封文,有人已经提了一桶水过来,浇在赵景盛的头上,昔日不可一世的纨绔世子爷骤然醒来,看着眼前清一色的玄铁面具,如同见到鬼魅一般。
“解药在哪?想好了再回我的话。”谢谦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赵景盛忍着巨大的痛楚,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眼中的气焰消失殆尽,慌忙点了点头,封文取下了他口中的被咬成一团的布料,听他虚弱地说道:
“在我身上,有解药,有……”
封文没等他说完,从他的身上摸出了两个小瓷瓶,赵景盛看了一眼,忍痛说道:
“紫色的,紫瓶的是解药。”
封文打开紫色瓷瓶,倒出了几粒小药丸闻了闻,又将其中一粒塞入了赵景盛的口中,再把布条给他堵了回去。
一盏茶后,见他没有别的反应,便将紫色瓷瓶双手奉给了自家大人。谢谦接过药,丢下一句话:
“给他止血,把他一起带到延庆殿去。”
回身进入了厢房内。
温晚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榻上,她揉了揉吃痛的太阳穴,瞧着很陌生的天青色床帐,缓缓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简单的厢房,除了她身下的床榻,就只有一把小圆凳和一张方桌放在床边,其他的什么的没有。
怎么回事,她怎么到这里来了?她明明记得她是在……
不对,她刚刚被人下了媚/药!
温晚迅速检查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摸了摸头发,好像,好像没什么很大的变化,自己的衣裳是完好的,身上没有疼痛,也没有其他一丝异样,应该,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
可是,刚刚,她不是在这个地方,而且,那个男子,去哪里了?
她想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头疼得很。
温晚起身下了床,顿觉得口渴难耐,见床榻旁的方桌上摆着茶壶和茶碗,却不敢再动。
她就算是渴死,也不能再喝来历不明的水了。
她活动了肩膀和四肢,全身没有了任何不适,就是头疼,零碎的记忆片段一点一点的浮现在脑海里,那个锦衣男子,和,谢书生……
到底怎么回事?除去抑制不住的后怕,她此刻有许多疑惑和不解。
温晚推开房门,天色已黑,看来自己已经在此睡了许久。外面是一个陌生的小院,却没有一个人,她按着太阳穴,慢慢往前走,行至主殿的檐廊下时,看见对面的群房里透出了灯光,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向那边走去。
群房内,几人衣衫褴褛,满身伤痕血迹,有几个人在低声呻/吟着,他们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在十字绞架上,玄色官服的三名拱卫静立一旁,为首的身形高大,手里握着马鞭,踱着四方步,停在正中间的刑犯面前:
“赵景烨,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景烨道:
“哼!只要先皇不曾废孤,孤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他赵景熠的皇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要说服孤放弃,休想!”
谢谦冷笑一声:
“你这太子怎么来的,心里没数么?若不是当年继后害死先皇后,又陷害当今圣上被先帝猜疑,贬至虔州,你有什么资格当太子?”
赵景烨道:
“那是他们戚国公一家人咎由自取!自以为养了个女儿当皇后,又有嫡子傍身,就可以藐视君威,触了先帝的逆鳞!你以为,若不是先帝授意,我母后敢下手做这些?”
谢谦不愿再与其纠缠,提这些没有用的过往,直截了当道:
“事到如今,成王败寇,你已经没有了指望,不如想想,如何保存你唯一的血脉吧!”
赵景烨愣了愣,冷笑道:
“孤的妻儿都被你们关在天牢,不管孤怎么做,以赵景熠的性子,他们还会有活路么?”
谢谦精准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一丝异样,道:
“你知道,我不是说他们。”
赵景烨淡然撇过头向一侧,道:
“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谦道:
“我可以给个提示,瑞香巷的庄氏母子。”
赵景烨一惊:
“你,你说什么!”
谢谦摸着马鞭,道:
“我见过那孩子,今年七岁了吧?看着白白胖胖,养得极好……”
赵景烨怒不可遏:
“你们这帮禽兽!连个无辜的稚子都不放过么!”
谢谦平静道:
“放不放过要看废太子您的意思,那孩子的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我可以告诉你,圣上还不知道他,若是要那孩子平安长大,一辈子过普通人的生活,不是不行。一切,要看你的选择。”
赵景烨瞬间瘫软了下来,他心知自己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把江山拱手相让。
此刻,他听到庄氏母子几个字,已经没有了一点脾气。如果,他最爱的女子和他们的孩子,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或许,他可以放弃一切。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能保证么?”
“你放心,我谢谦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赵景烨闭上眼睛,脑海里是一个明眸娇容的女子,俏生生地在他的耳畔唤着“殿下……”
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谢谦长舒一口气,却听见窗外有异响,他迅速推门出去,见到的是那个熟悉的桃红色娇俏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他转头看了一眼封文,封文会意,悄悄跟了过去。
温晚抚着惊魂未定、不断起伏的胸口,一口气终于跑出了这座不知名的宫殿大门,看到不远处有几个洒扫的小宫女,身后并没有人跟过来,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