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晴道:
“父亲这两日就会把姐姐接回来,我怕,我怕姐姐会报复我……”
秦氏抚了抚她额头的碎发,说道:
“大姑娘是个直性子,这件事毕竟与你无关,要恨她只会恨我。你只要面上敬着她,想必不会迁怒于你。”
温晴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问道:
“对了,姐姐的庚帖,是不是应该拿出来,和父亲说一声?毕竟这件事情瞒不住,若是父亲再因此迁怒于母亲,女儿怕……”
秦氏闻言,眉头蹙紧,道:
“原本,我也想将那封书信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你父亲的案桌上,可是我那日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啊?”
温晴捂着嘴巴轻声叫道:
“这怎么会弄丢呢?”
“我也觉着奇怪,你父亲的案桌一般只有他身边的兴茗负责打扫,我试探着问过了,他没有瞧见。而且,若是你父亲早已发现,定会追问,可是,却并没有。”
秦氏隐隐觉得不安,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温晴想了想,说道:
“近来,姐姐和那位督使大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说姐姐早已被谢大人看上了,留下庚帖。就连她被白虎寨的人绑走,也是因为谢大人一直派人暗中护着她,所以得以及时相救。”
秦氏疑惑道:
“怎么可能呢?她的庚帖确实已经退回了,我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思索了半晌,实在想不出头绪,秦氏摇了摇头,道:
“如今,此事也无法再追究了,我们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晴儿,记住,千万莫要再提。”
她将泪眼婆娑的女儿拥入怀中,有些心疼地说道:
“是娘害了你。只是,薛家那边,只能靠你自己争取了,娘恐怕再也帮不了你了。”
温晴想到母亲的处境,强忍着没有将薛家人因李嬷嬷买凶杀人一案,已放弃与她家议亲,转而开始相看别家小姐之事相告,而是装着平静地点了点头,道:
“女儿知道了,母亲放心。等爹爹气消了,女儿再去求她,把母亲放出来。”
秦氏摸摸她的头,道:
“不必了,此事,谁求情都没有用,只有等你父亲气消了,他自己慢慢想明白,想通了才行。如今是你议亲的关键时候,千万不要再为别的事惹怒你的父亲,娘在这里很好,不必为我担心。”
秦氏心里明白,她只有真正地因为这件事吃些苦头,才能让温从和生了恻隐之心,有理由原谅她。
两人正说着话,门突然被推开,那个婢女面无表情地说道:
“二姑娘,时辰已到,快些走罢!”
温晴紧紧地抱住了秦氏,抽泣道:
“母亲,我舍不得你!”
秦氏忍着泪将她推开:
“快去罢,娘没事。”
那婢女已经过来拉温晴,她无奈起身,指着食盒说道:
“这些是母亲平日里爱吃的,是女儿亲手做的,母亲一定要好好地吃些东西,女儿过些时日再过来看您!”
秦氏拭了泪,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向她摆摆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温晴依依不舍地擦着眼泪,被婢女推着,步出了门外。
次日一早,庄子里的姚五奉命送那位大小姐回府,她不过在庄子里住了一个月的时日,却让这位一直以来兢兢业业打理着庄子的老管事,觉得十分漫长,如今,终于能平平安安地送走这位小祖宗,他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真想不到,那秦氏妇人如此心狠,竟然敢纵容下人买通山贼害大小姐,万幸的是大小姐被救,那贼妇人也被砍头,绳之于法。
好在前些时日他寻了个由头,把自家的婆娘临时调来庄子里帮忙,躲过了一劫,否则,不仅她可能被发卖,自己还会被连累。
所以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坏事不能随便做,老天爷都瞧着呢!
不过,让他有些不舍的,是两个娃娃的教书先生,昨日向他辞行,今日随大小姐一同入京去,准备科考。就连大文和小武两人,也在前两日离开了庄子,说是要去投奔做了官的好兄弟,真是有些可惜。不过也没法子,谁让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呢!
温晚倒有些依依不舍,毕竟在这庄子里,她过得还算舒心,想到回家后,会被父亲约束,还要见着她那个妹妹,就高兴不起来。
更何况,她就不能每日都见到谢书生了,这两日,夕落和月出同她形影不离,弄得她都没机会和他说上一句话,就像此刻,两人也是紧紧挨着她,一左一右地扶着她上马车,她只能悄悄地与马车旁的那双黑眸对视了一眼。
书生平静地拱手唤道:
“大小姐。”
温晚刚想多看两眼这张俊脸,跟他说句话,却被夕落一个眼神扫了过来,推着她进去坐下,落了车帘。
看到两个婢女投过来的带着责怪的目光,温晚没好气地扭过头,掀开帘子看向车外。
马车缓缓驶入京都,到了温府大门口,待温晚扶着夕落的手走下马车,就看见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早已立在那里,她行了个礼,说道:
“奴婢后宅管事常氏,见过大姑娘。”
温晚见此人高瘦精干,却一脸稳重老实,向她点点头,道:
“常嬷嬷有礼了。”
说罢,便有几个小丫头过来帮着月出和夕落卸行礼。
温晚悄悄挪到书生的身旁,对他小声说道:
“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书生勾唇道:
“好。大小姐保重,在下告辞。”
说罢,他拿上包裹,看了温晚一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