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宋凑过来,力度适当地给她按着,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王妃,殿下要奴婢来传个话。”
“进来。”
丫鬟推门进来,礼数都是周到的:“殿下说,王妃若是觉得累,可以先去更衣歇息,不必等他。”
季祐风也算是极贴心了,竟连这等小事都想到了,还特意派人来知会她一声。
沈忆嗯了声:“退下吧。”
丫鬟走后,阿宋迟疑着道:“姑娘,其实翊王殿下对你……”
沈忆打断她:“更衣吧。”
阿宋只好不再说。
沈忆起身坐到梳妆镜前,看着镜中这个面目全非的陌生女人。
有什么用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情之一字,无关是非对错,无需事实因果,更不分先来后到。
与此同时,招待宾客的前殿中,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季祐风饮下沈聿递过来的第九杯酒,一向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眼看沈聿抬手又是一杯,他没再接,只笑道:“连卿,你这可不厚道。”
“今日孤大喜的日子,念在你是阿忆的兄长才多跟你喝几杯,哪能一直灌孤呢。”
“最后一杯了,你若还灌我,我可就要跟阿忆告你的状了。”
说着,季祐风朗声笑了下。
男人之间彼此心照不宣的玩笑话罢了,沈聿却没笑。
他垂了垂眼,淡淡地道:“臣一时高兴,忘了,还请殿下恕罪。”
季祐风点点头:“无妨,无妨。”
说着,他转过身,朝后院去了。
满堂宾客喧哗,沈聿看着男人的背影,抬了抬手,面无表情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季祐风推门而入。
沈忆刚沐浴完,正坐在床上拿拭巾绞着头发,听见门响,下意识转过身来。
乌发长及腰间,少女仅着月白色中衣,白皙的面容泛着红,许是沐浴过的缘故,整个人如晕着一层潮湿的水雾,朦朦胧胧的,黑而大的眸子呆呆地看着他。
季祐风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猛然看呆住了。
“……殿下?”
沈忆唤他一声。
季祐风回过神,失笑道:“是我的不是,从没见过阿忆这般小女儿家的情态,一时竟贪看住了。”
一边说着,双眸仍锁在她身上,不曾移开半分。
两人对视,屋内空气都变得灼烫。
沈忆转开头,垂眸盯着发梢:“殿下要沐浴吗?”
“嗯,孤去去就来,”季祐风一边说着,一边由丫鬟服侍着脱下喜服,随口道,“连卿今日不厚道,竟灌了我整整九杯,快有半壶的量。”
语毕,男人含笑朝她望来:“等回门那天,你可要好好说说他,这可是我和你的洞房花烛夜。”
如出一辙的玩笑,不失为夫妻床第之间调情的伎俩,沈忆听了,却沉默了下去。
季祐风挑了挑眉。
沈忆勉强扯出一个笑:“殿下去沐浴吧。”
季祐风看她一眼,笑意微敛,没再说话,撩起帘子进了净室。
沈忆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头发,心里头杂乱无章。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神,身侧传来暖暖的热意,男人带着一身水汽,坐在她身边。
沈忆擦头发的手猛然一顿。
她低着头,只看着手里的头发,哪里都不看。
季祐风欣赏了好一会这美人含羞的美景,笑道:“阿忆,你若不喜欢那样的玩笑,我以后不说了。”
沈忆懵懵地抬起眼,看向他:“殿下说什么?”
季祐风正色道:“方才我说洞房花烛夜,瞧你似乎不大高兴,我不想冒犯你,我只是……忍不住逗逗你,你若介意,以后孤便不开这种的玩笑了。”
沈忆一时心里五味杂陈,不由哑然良久。
季祐风失笑:“又想什么呢?”
“……”沈忆很浅地笑了下,道,“嗯,也不是介意,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她并不喜欢他。
这夫妻之间原本颇有情趣的调情话,因为一个人的心有旁骛,终是变得尴尬且不合时宜。
沈忆垂着眼,大红锦被上栩栩如生的戏水鸳鸯和并蒂莲映入眼帘,每一针每一线都在提醒她——你嫁人了。
事到如今,再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失去的。
沈忆静静笑了笑:“殿下,我没有觉得这样说不好,我……很喜欢。”
最后三个字,轻如呢喃,缓缓自芳唇间吐出,让撒谎的少女红了脸,让当真的男人热了心。
他凑过来寻她的唇,呢喃着:“阿忆……”
隔着中衣,传来男人身上滚烫的温度,沈忆闻到一股陌生的淡淡香气。
是一种雍容的味道,闻着这气味,叫人忍不住想起巍峨森严的皇城和尊贵威仪的天家气象。
沈忆想起沈聿身上幽幽的香气,乍闻并不觉得惊艳,只是无声无息地弥漫,久久不散,无处不在,愈久愈叫人沉醉其中。
只是以后,她再也闻不到了。
男人灼热的鼻息拂在她的面上,“阿忆……”他轻声唤她,倾身将她压在了床上。
沈忆一动不动,仰面躺着,任由他的手解开腰间的系带。
带子系得并不紧,轻轻一拉就开了,微冷的空气接触到肌肤,引起一层战栗,很快,男人火热的身躯覆了下来。
沈忆微不可查地颤了下,闭上了眼。
这时,窗外忽然响起错杂的脚步声,还有鼎沸人声。
“——刺客!有刺客!!保护殿下!!”
沈忆蓦然睁开眼,下意识一把将季祐风推开,一边系好衣服,一边站起身走到门前。
她紧紧盯着门上人来人往的倒影,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