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与曲云织两情相悦,他才是棒打鸳鸯,强行占据曲云织的那一个。
万俟逐鹿固执地掐灭了这一想法。
绝对是他昏了头,暗卫背后有第三方作祟,这才是一个符合逻辑的推论。
他平日里的性格不应如此一意孤行,是受了宫花一落的影响,还是当真中了名为爱情的毒药?
万俟逐鹿已无暇去思考那些。
“你不说就算了。”他眼神冷淡下来,揉捏着眉心,“等本尊将你的魂一搜,就什么都知道了。”
步谨言弯了弯眼睛,只吐出简短两个字,“休想。”
他自爆了神魂。
万俟逐鹿第一反应是压制这场自爆,这附近就有街区,会波及到无辜民众。
属于影魔的影子如同一只鼓胀收缩的水母,带着比夜空还要浓稠的墨色,将一阵毁天灭地的火光死死局限住。
良久,动静平歇。
万俟逐鹿千疮百孔的身体再次受到冲击,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艰难喘匀了气,抬眼时却愣在原地。
曲云织出神地凝视暗卫自爆的方向。
魔尊被耍得团团转,她却是再清楚不过。
她在暗卫临死前探出一缕神识,第一次撬开他的心扉,感知到他真实的情绪。
欢愉的,平静的,带一些满足的。
他像是终于达成一场苦苦追寻的美梦。
从王城侧门的骚动,再到曲云织以鲜血引发暴乱与魔尊周旋,这之间暗卫有很长的余暇。
他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他是否在对她说“那就利用我”之时,早已打算好,反利用曲云织为他争取来这段时间?
直到最后,暗卫也在假装对她怀有倾慕之情,干扰魔尊的判断,避免被搜魂甚至宁肯选择自爆,从而掩藏内心真正的秘密。
是她看走眼,反被步谨言处处利用。
不过,曲云织也找到了机会,利用他的死亡。
她需要魔尊全心全意爱上自己,但现在的他还分不清占有欲和爱情之间的界限。
他想要将自己禁锢在身侧,而今后无论她多少次反抗,都只会适得其反遂了魔尊的心意。
她必须给魔尊一个更大的刺激,要在他步步紧逼自己时,选择推开他,明晃晃告诫他强求之为只会让他们二人渐行渐远。
暗卫之死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曲云织落下了一滴泪。
一滴在万俟逐鹿看来无比刺眼,又令他心脏抽疼的眼泪。
第018章 第 18 章
这是万俟逐鹿第一次见到曲云织落泪。
还是为他人而落的泪水。
万俟逐鹿原以为自己会怒不可遏,可实际却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忽然有些累了。
希辰的声音也好烦,他怎么总是在不该吵的时候吵嚷?
“解药碎了一瓶。”希辰蹲下身,拨了拨瓷瓶碎片,“而中了宫花一落的,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变成了两个人。”
他语气故作苦恼,“这该如何是好呢?”
万俟逐鹿回过神来,看了眼曲云织,极力避免视线与她接触。
她的修为比不得自己,毒素蔓延很快,却因为中毒晚只堪堪抵达心脉附近。
是一瓶解药分给两个人,还是舍一保一?
解药量不够的话,会不会两个人都救不回来?
万俟逐鹿很快便做了决定,对曲云织说:“我那瓶是我保管不当,剩下的那瓶本就是给你的,你用了便是。”
至于他,虽然不是很想,但用魔族至宝九幽水足够吊着一口气。
曲云织没动,像是丢了魂一般,泪痕仍在,一双雾蒙蒙的黑瞳迟钝地转向他。
万俟逐鹿正准备强行给她灌药的动作僵住,一时间不知所措。
希辰神识在这二人之间转了一圈,嘴角直抽。
他慢悠悠起身,往袖子里掏了又掏,不知从哪儿掏出第三个一模一样的瓷瓶。
“你们运气是真的好。”希辰恋恋不舍地将瓶子交出来,“这瓶是我以防万一留给自己的,魔尊陛下可要记着这份人情。”
万俟逐鹿:“……”
你他妈到底有几瓶解药?
批发的吗?
他敢打包票希辰既如此爽快地交出来,就代表他至少还藏了一瓶。
可这解药的原材料,真的是被炎魔一族把持,绝不向外界流通的珍贵资源。
希辰到底从哪儿得来这么多的?
算了,眼下管不了这些。
万俟逐鹿挑开瓶封,仰头将瓶中液体一饮而尽。
困扰他多日的宫花一落,终于在天明毒发之前烟消云散。
晨光熹微。
一切动乱与龃龉隐匿在了将融的夜色中。
*
那一日过后,万俟逐鹿时常会去找曲云织。
只在宫殿外远远看一眼。
看她本就纤弱的身形愈加消瘦,眉眼间积淀更深的郁色和疲倦,衣摆与发丝凌乱地铺陈床榻上,抱着膝盖,侧脸枕在交迭的双臂间,出神地凝视窗外。
也难怪。
万俟逐鹿淡淡一哂,有些想笑。
他拔除了她的所有傀儡,让她毫无反抗之力被自己圈禁,还逼得要带她离开魔域的暗卫自爆,生生拆散这对苦命鸳鸯。
她只怕恨极了他。
可她还是只能留下来,因为他尚且有利可图。
魔族至宝九幽水还在他身上,她已付出这么多,不杀了他强取至宝,难消心头之恨。
万俟逐鹿转身离开。
这几日他的行程很固定,抽出时间看一看曲云织的近况,然后投入无休止的公务中。
其实魔族没那么多事务要处理,只是他最近想不开,揪着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