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水能改变一个种族的食谱不假,甚至能让他们无法进食活生生饿到种族绝灭,却无法让他们不饮不食也能生存。”
“人族与魔族的关系就相当于后者。”
曲云织凭自己的阅历与对人心的洞察,遗憾地发现魔尊之言无一字假话,方才的盛气逼人淡了些。
“那没办法,我的条件只有这一个,而你满足不了。”
她宣布,“我们谈崩了。”
“别这么急着否定,先听听我的想法再说嘛!”万俟逐鹿眼疾手快拽住她被单,不让她翻身给自己留个无情的背影。
好容易将人拉回来,魔尊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一脸沉思,终于在曲云织感到不耐烦之前,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话。
“我们联姻吧。”
万俟逐鹿挠了挠发烫的脸,竭力让自己表情绷得一本正经。
曲云织:“?”
万俟逐鹿被她狐疑的目光一扫,思绪一下子成了乱麻,本不是那么多的心虚一瞬间被戳爆,清清嗓子还差点把自己呛到。
“就、就是说——”
他吞吞吐吐,“以你我二人的婚姻为见证,达成人魔两族的盟约,共同对抗妖神二族。”
说起正事,他脑子很快回归,话语也变得通顺,构想一气呵成,“借由同盟之间的互相监督约束魔族猎食的行为。”
“而你们人族为我们提供渠道合理的粮食。”万俟逐鹿神色淡淡,“譬如尸体、死刑囚犯、一些感染疫病或其他不方便处理的人。”
曲云织注视着魔尊。
尤其他脸上在说这话时漠不关心的表情。
她忽而清楚地意识到,再怎么约束魔族食人,看起来有底线有同理心,但魔尊终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族。
“你想与人族结盟,应该去找各大仙门相商。”曲云织说道,“而不是我。”
人魔二族结盟利大于弊。
神族久居云上天不得下界,俗世的权力争斗成了人魔妖三族的游戏。
实则人魔二族间有世仇,争斗不休,妖族势力一盘散沙,沦为神族傀儡。
神族才是唯一的赢家。
要是有机会将神族拉下棋盘,相信除了魔族之外,人、妖二族同样乐见其成。
“这不一样。”万俟逐鹿突然说。
曲云织:“怎么不一样?”
万俟逐鹿牵起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耳根有些泛红,双眸却郑重地望入曲云织眼底。
“我是为了你才选择与人族结盟。”
“自始至终因为你。”
“你的意愿才是第一等要事。”
与人族结盟不过是他达成目的的方便手段,联姻才是出于他小小私心,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那个“意”。
万俟逐鹿握着曲云织手的动作紧了紧,深呼吸,胸膛起伏,鼓起勇气,像是这几日的辗转反侧压根不存在,找回了从前那个莽撞又赤诚的毛头小子,将藏在心底的话语倾吐而出。
“更重要的是——”
他略有些委屈地说:“我也想有个名分。”
曲云织:“……”
“噗嗤。”她捂着嘴,乐得不行。
堂堂魔尊,不惜与人族结盟讨伐神妖二族,究其原因居然是为了向她要一个名分。
一想到满脑子情情爱爱的魔尊。
曲云织笑得更厉害了。
万俟逐鹿都做好豁出去的打算了,久等不到回应,还被她如此嘲笑,不由恼羞成怒。
掰开曲云织掩唇的手,迫使她看向自己。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他语气凶恶,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仅红透了的耳根,还有一张涨红的俊脸。
曲云织本想回答,一见到他那红成灯笼的脸,张嘴又是一串欢快笑声。
万俟逐鹿这下真的恼了。
有那么好笑吗?
他飘忽的视线落在曲云织面上,她眉眼舒展,苍白到不健康的肌肤染上浅浅的粉,是真切到浸透眼底的笑,而非平日里浮于表面的伪装。
原来她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万俟逐鹿忽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天性狡猾的魔族一旦找对了方法,在爱情里一样能无师自通。
他如同一只害了羞的鸵鸟,双臂箍上曲云织的腰身,默默将脑袋埋进她怀里。
嗓音闷闷,“不许笑。”
曲云织纳罕于魔尊这副宛若撒娇的姿态,“行,我不笑了。”
万俟逐鹿唇角得意地翘了下。
“我从前什么都不懂,对你做了许多错事。”
“那些不愉快的过去一笔勾销,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微微仰头,一双本该冷峻深邃的黑眸,带着不符合他身份与年纪的纯澈,渴盼又希冀地望向她。
曲云织垂下眼帘,指尖拨弄他的碎发。
终是回答,“好。”
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自从曲云织答应了联姻的提议,魔尊高兴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曲云织叫他冷静些,他却坐立不安,恨不得蹦蹦跳跳地满世界庆祝。
“……你再这样我就反悔了。”
万俟逐鹿一个激灵,不赞同地看她,“做人要言而有信。”
曲云织嘴角抽搐,没跟这个一遇到恋爱话题就时而精明时而愚笨的家伙计较,提起了正事,“与人族结盟的前提,是你魔族内部安定。”
“别忘了还有激进派势力不曾收复。”
虽然激进派与魔尊决裂是她搞的鬼,但曲云织依然能将自己惹的麻烦理直气壮交给魔尊解决。
万俟逐鹿一听到激进派,神色就淡了下来。
“无需担忧,我与他们本质的矛盾,是他们嫌我锋芒不足,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