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织心中冒出这个念头,一伸手挡住想要扑过来的魔尊,“簪子蹭歪了怎么办,我不想再重戴一遍,麻烦得紧。”
万俟逐鹿额头上挨了一巴掌,小声不服气地嘟囔,“反正今晚我都要给你脱下来。”
曲云织给气乐了,用了些力气将魔尊一张脸捏得变形,“这么早就过来做甚?”
万俟逐鹿腮帮子有点疼,却丝毫不恼怒,含含糊糊地说:“今日婚礼的流程全盘依照你们人族的来办。”
他说着有点沮丧,“谁叫我们魔族在这一方面没有像样的习俗。”
“不过有一点。”万俟逐鹿伸出一根手指,变戏法似的一转,手中多出来一物。
“魔族会将他们成年后得来的第一个战利品赠予心上人,若是收下便代表他们心意相通,从此结为夫妻。”
万俟逐鹿眼神飘忽,犹犹豫豫伸手到一半,又恼恨这种拖沓做派,索性一股脑往曲云织的方向递。
他掌心摊开,露出一个菱形宝石耳坠,比起精美繁复的金丝镂空雕花工艺,其中心镶嵌的宝石实在简陋了些,初看时色泽漆黑,细细打量隐约有星辰光晕流转。
“哝,给你。”
曲云织顿了片刻,接过来,垂眸翻来覆去地打量,思索被魔尊动了手脚的可能。
“放心,那就是块普通的乌金石,除了硬度高点没别的用处。”万俟逐鹿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笑了一下。
他幼时对情爱一事全然不上心,成年后也好不到哪去。
其他魔族在父母再三叮嘱下,为了讨媳妇多少会选一个光鲜亮丽的猎物。
就他那时不满于自己黑漆漆的外表,找了块与他同病相怜的黑石头,整日盘起来,还与石头兄立下雄心壮志,总有一日会改头换面,野鸡一朝变凤凰。
之后这件事被他当黑历史封存,石头兄也遭受冷落。
还是宋逾偷偷将石头兄收了起来,昨晚被他急忙讨要过来,熬了个夜加工成耳坠模样。
万俟逐鹿也考虑过要不要找一件名贵点的东西,假装这才是他的定情信物,后来一想还是算了。
“我来就是给你送一块破石头的。”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签订盟约与婚契分成了两个环节,待会儿我还得先跟那群人族老头儿打交道,不打搅你了。”
曲云织在人族那边声望不够,盟约的事还轮不到她,贴心地挥挥手,“那你先去忙吧。”
算算时间,步妄语那边也快摸到禁灵大阵了。
万俟逐鹿依依不舍离开了寝宫。
关上门时却在心想,仲凌尉应当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就位,只等人族有异动就一举拿下。
而婚礼会场这边。
段干鸿左边一个笑得不怀好意的希辰,右边一个不认识的人族老头儿,只觉得座位烫屁股,浑身不自在。
这时,一个下属行色匆匆跑了过来,被他斥了一句,“这般重大场合不知道挑时间吗?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
下属却浑不在意,连滚带爬焦急传音,“段干大人!我找到了,找到上任魔尊之子的线索了!”
段干鸿面上怒容一收,眼神沉了下来。
下属喘匀了气,说起这事他自己也有些不可置疑,“前些天我意外发现了当年侍奉上任魔尊的老人,他本该销声匿迹却在王城那场暴乱中泄了行踪,我好不容易撬开他的嘴,从他口中打听到——”
“上任魔尊之子,其实是一个人魔混血。”
段干鸿瞳孔一缩。
人魔混血?
不可能,以上任魔尊的暴虐行径,连同族都不放过的残忍心性,怎么可能与人族女子生育,还是唯一的子嗣。
可若是真的呢?
段干鸿神色变幻不定。
在边境也有不少魔族掳来人族女子做下腌臜之事,但那都是些神智低劣的杂种魔,诞下的子嗣近乎于野兽,能称得上混血儿的唯有体内流着高等魔族的血。
又有那些高等魔族想不开会与食物□□?
至少在他的认知里,长这么大也只见过一个人魔混血,还就藏身于王城之中!
麟符就在咫尺之隔的地方!
他目光往四周一扫,恰巧撞见那个被魔尊收入宫当杂役的人魔混血,正做侍从打扮行迹鬼祟穿过走廊,往魔宫深处行去。
段干鸿霍然起身,欲要离席,追上那道瘦小身影。
他旁边的希辰略一蹙眉,伸手拦住了他,恶劣道:“段干大人亲口说的重要场合,有什么急事非要在这时去办?”
段干鸿被阻的短短片刻,眼睁睁看到人魔混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深吸一口气,垂眼俯视希辰。
“你未免太过多管闲事了些。”
第025章 第 25 章
走廊偏僻幽静,直通魔宫深处。
光线冒冒失失自窗棂处闯了进来,又在更深的黑暗面前驻足。
一道瘦弱的身影在半明半昧之间穿行,脚步落在地上阒然无声,宽大的衣衫飘来荡去,像一只虚无缥缈的幽魂。
步妄语停在了一个拐角,探出半个脑袋。
这是位于魔宫地下的一间密室,朦胧红光透过门扉漫染狭窄廊道,昭示禁灵阵法的中枢就在此处,只可惜门口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魔族守卫。
修为还都不低,按照人族那边的标准是长生境。
比曲云织整整高了一个大境界。
步妄语心底腹诽一番,默默运转心法,将周身外泄的气息一丝不落锁入体内。
他走了出去,门口两个守卫目不斜视,一点也没瞧见他。
直到步妄语嚣张跋扈站在他们面前,那两双招子里依旧望不到他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