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境造成的空间动荡与影域相击,碰撞出令人目眩神迷又止不住作呕的奇异色彩。
余光中,魔尊却瞥见一道鲜明的红色,悄然出现在他心心念念的地方。
万俟逐鹿怔然,顾不得危急的处境,呆呆地看向红毯尽头。
曲云织不知何时站在那儿,嫁衣潋滟,手执一柄无需藏锋的诛邪剑。
对上他的目光,曲云织眼眸微弯,是一道很温和的笑容,她踩着被鲜血染得更为妖异秾艳的地毯,提着剑,自动乱之中一步步朝他走来。
万俟逐鹿竟有些晃神。
他站在原地没动,是被小秘境的空间封锁了,也是心甘情愿。
所有人似乎都在这场荒诞的婚礼上陷入厮杀,唯有魔尊在等待走向他的新婚妻子。
“我以为你不会出现的。”万俟逐鹿略有些委屈地说。
曲云织笑了下,“怎么会呢?”
“你杀了仲凌尉吗?”他问。
曲云织摇摇头,想到往后李思归只能以仲凌尉的身份在魔族生活,她便隐去了这个秘密,“用些特殊手段支开了他。”
万俟逐鹿紧张道:“不会是引诱吧?”
曲云织:“……”
“……额。”万俟逐鹿给了自己脑袋瓜子一巴掌,“当我没说。”
而后,他的视线落在曲云织手中的诛邪剑上,“你要杀了我,取得九幽水了吗?”
曲云织:“是。”
“不是有前提条件吗?已经满足了?”万俟逐鹿若无其事道出曲云织的秘密。
曲云织神色变了变,“你如何知晓的?”
万俟逐鹿神色十分无奈,“此前我们相处时有多次机会刺杀我,可你都放弃了,以我对你的了解,是决计不可能放过这种天赐良机的。”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想取得我身上的九幽水,还需要满足其他条件。”
“是让我对你动心吗?”魔尊猜了个大概。
曲云织并未否认。
万俟逐鹿摸了摸胸口,心脏跳动的频率有些快,似乎正是因面前之人而雀跃不已。
他歪头,凌乱的长发散落脸颊,略显茫然地说:“我原来有这么喜欢你吗?”
曲云织看他的眼神很包容,“至少在我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我。”
万俟逐鹿被逗得噗嗤一声,随后缓缓地拉长了尾音,“是吗?不过很可惜,再喜欢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他的黑瞳如裹了一层寒冰,面覆冷意,脚下一踏便有结界要将曲云织阻拦在外。
曲云织瞳孔一缩,诛邪剑堪堪抵挡住结界。
她手臂用力到发颤,自己这点修为在魔尊面前压根不够看,心念电转间她忽地说了一句,“你不知道吧?仲凌尉其实是夺舍的人族。”
“正是他告诉我,眼下是你最虚弱的时机,更糟糕的是麟符都毁了,补救都来不及。”
万俟逐鹿被这猝不及防的消息惊住。
就是这瞬息的松懈,曲云织抓住时机,一剑送入魔尊的胸膛。
剑刃撕裂布帛与血肉的声音响起。
迎着万俟逐鹿睁大的双眼,曲云织附在他耳边说:“你不可能成功的。”
“与人族联谊?讨伐神妖二族?偷偷布置永夜影域解放边境魔族,成全你儿时的理想?”
“我哪件事都不会坐视你顺遂。”
万俟逐鹿心脏一阵绞痛。
是剑伤带来的吗?
可他经历无数险死还生,受过数不清的重伤,没有哪一次来得比现在疼。
那是一种很冷、很空荡的疼痛,明明体温还是热的,血却几乎凉透了,像心底烧着的一把火终于被浇透,死灰般再看不到希冀。
他蓦地放声大笑。
“那仲凌尉有没有告诉你,即便杀了本尊,也无法阻止永夜影域的闭合。”
曲云织猛地看向他。
万俟逐鹿对上她那双浸透自己血液的眼睛,满心满眼倒映自己的身影,一想到她现在的心绪全因自己而起,生出一种报复性的畅快来。
“索性,这件事本尊谁也不曾告知。”
“本尊既然打算解放整个边境魔族,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影域笼罩魔域,那与麟符的手段有何分别?”
他抓住曲云织的肩膀,用力到几乎嵌入她的皮肉里,一字一顿,字字泣血,“虽由我主导,但影域当然是用成千上万弱小卑劣,被所有人瞧不起的影魔乃至其他边境魔族共同构建的。”
“你们除非立即剿灭边境所有部族,否则就只能看着影域逐渐闭合,魔族从此日渐强大,一日比一日繁荣昌盛!”
“对了,你们可能今日都出不去王城,只能死在这儿!”
曲云织手一紧,握着诛邪剑的动作很稳,也很平静的搅动,将魔尊一颗炙热的心脏彻底绞碎。
万俟逐鹿一声通哼,却愈发用力,揽着曲云织的腰,不顾诛邪剑刺得更深,与她来了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做完这些,他已然没了力气,下巴颓然搭在她肩头,嗓音低不可闻。
“你再看看,取得九幽水的条件满足了吗,本尊有没有全心全意爱上你?”
曲云织偏过头,脸上浮现看到什么荒谬事物的震撼。
如果说原本魔尊对她的爱意,是一簇风雨交加之中的火焰,不屈而旺盛,却随时可能被天灾浇灭。
那么现在就是雨过天晴,烈火燎原,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她要杀了他,他却爱她更深了?
“先前我总顾念着魔族,没法将自己一颗真心尽数奉给你。”
万俟逐鹿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带着疲惫与安然睡意,“有了影域作支撑,边境魔族再不用朝不保夕地过活,且魔族被化作一个相通的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