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妖皇血脉，察言观色的敏锐刻进了骨子里，已经察觉到其他小白脸都是添头。
可那又如何？
“你是个什么东西？仗着些许宠爱就不自量力妄图霸占我身边的位置。”曲云织微眯起眼睛，尽显不屑，拍了拍鲛妖的脸。
“不过是玉面奴而已，卑劣至极的男宠。”她嗤笑一声，嘲弄道，“莫说如今只有区区三十个，就算以后我身边人多到上百近千，你也只能乖乖看着，没有置喙的余地。”
无厌手指一阵痉挛，被他强行克制住。
但他急促起伏的胸膛，抑制不住的紊乱呼吸，还有骤然失去血色的脸，仍是赤裸裸将内心的恐惧暴露。
他徒劳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什么卑弱毫无尊严的男宠。
而是王族血脉，现任妖皇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可哪个皇亲国戚会沦落到被人偷出来卖掉，他从前在皇宫中的生活比这群玉面奴还不如！
一旦体会过被曲云织拽出茧中的畅快，他再也不要缩回去！
不愿一无所有，不想仅剩的东西还被剥夺。
他该怎么做？
鲛妖睁大一双空洞的眸子，投来无助一瞥，眼眶蓄着摇摇欲坠的泪，呆呆抓住曲云织的衣襟，看向让他心乱至此的罪魁祸首，甚至可笑地向她寻求帮助。
曲云织怜爱地替他拭去泪水，嗓音恢复先前的温声细语。
“乖，安安分分在我身边当一个男宠，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想就好了。”
鲛妖的瞳孔下意识紧缩成针尖，充满抗拒。
这绝不是他想听到的话。
曲云织仿佛一无所觉，在他背后推了一把，“这几天你留在我这里将身子养好，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吧。”
送走了鲛妖，还有一个麻烦的对象要处理。
她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怎么，是怕了吗？你自己出来还是我亲自揪你出来？”
话音过后，颜清讪讪地从门框后探出半个脑袋，笑容心虚，“师尊……”
曲云织对他就要不客气许多，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过来吧，扒在门口像什么话？”
颜清三步一挪五步一顿，慢吞吞挨到她身边。
曲云织却没有因他这副可怜模样而心软，难得冷淡地说：“避水珠一事乃鲛妖动的手脚，以你的眼力还不至于瘸到看不出来。”
“所以为什么选择放任自流，甚至还在事发后添柴加薪一把？”
颜清完全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而不是将大把时间花在看戏上，还在最后把她叫来，将冲突进一步升级。
“是师尊您对我说的。”颜清蹲下身，自下而上面对曲云织审视的目光，抿唇嘴角一勾，很轻也很平静地说，“您警告我不要插手鲛妖的事。”
“于是我没管那群小白脸，只在涉及鲛妖安危时喊来了您。”
他粲然一笑，“我可是最听师尊的话了。”
曲云织沉默注视着颜清。
弟子长大了，懂得阴奉阳违。
“也对。”曲云织叹道，“你的确不该参与到我的事里。”
谋夺四族鸿蒙至宝的计划，她不该让颜清与这种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的事有任何关联。
就像她最开始预想的，抛下这个身份离开上清仙宗，将玉京峰的一切留给颜清。
即便现在离不开仙宗，也要尽可能将颜清排除在外。
曲云织手一扬，带着幽微冷香的袖摆笼住颜清，给他一个许久不曾的拥抱。
怀中的身体很明显地僵硬，她垂眸，惊觉曾经的半大少年已比她要高大，险些抱不住。
她轻拍颜清的后背，满怀希冀地诉说：“你天资优越，小小年纪就有十足野心，你的未来注定不可限量。”
“不要蹚我这趟浑水，答应我，好好修炼，就像你小时候的口出狂言，超越当年玄微仙君，做修真界第一人好不好？”
颜清错愕抬头，嘴唇嗫嚅。
不是的，他就是故意放任鲛妖乱来，想报复师尊叫他别插手的话。
他只是幼稚地在赌气，不甘于师尊满心满眼都是一只突然冒出来的鲛妖。
颜清从没想过他的叛逆之举，反倒坚定了曲云织的决心。
“师尊！”他近乎失礼地打断曲云织，艰难扯动嘴角，“先前与您说笑呢，我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怕是没法听您的话。”
曲云织反问，“我让你别干涉鲛妖，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颜清哑然，只能咽下自己所种的苦果。
曲云织已不打算与他多言，“我与鲛妖的事同你无关，不要妨碍了我，明白吗？”
颜清很想说不明白。
可他一直，一直都是曲云织贴心懂事的好徒弟。
他紧咬牙关，吞下满腔不甘与怨对。
“我明白了，师尊。”
第041章 第 41 章
颜清说完后, 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言不由衷的话语出口，他像是什么地方也随之空了一块。
后来与曲云织是如何寒暄的，他也记不清了, 只知道将一如往常的笑容焊死在脸上，拼尽全力维护他不堪一击的从容。
与师尊告别后, 他眼中的风景机械性变换。
颜清下意识走到后山。
山腰处有一面巨大的岩壁, 飞瀑湍急一泻而下，四周地势空旷, 没有葱郁繁茂的林木, 只有荒草正随风摇曳。
此处是他平日练剑修行的地方, 离曲云织的住处隔得远，闹出来的动静不易被察觉。
颜清唇边的弧度终于落下。
他生了副疏朗俊逸的眉眼，素日里行事沉稳温雅, 是众人眼里可靠的师兄，笑起来时两颗虎牙尖尖, 又有种少年气的顽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