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厌余光瞥到这一幕,察觉怀中身躯僵硬冰冷,简直成了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他惊诧于曲云织反应这么大,难道还有他所不知的隐情?
垂眸,出神片刻,改为轻抚她的后背。
曲云织体温稍稍回暖,灵魂深处渗透的寒意消散些许,却依旧像溺水之人,颤抖地伸手,用了死力气拽紧无厌的衣摆,攥出深刻褶痕。
“滚!”
不稳的嗓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色厉内荏,拼尽了最后的余力。
无厌轻轻地说:“我怎么可能放过这次大好机会?”
“撬开您闭锁的内心,让您最真实,最狼狈,一塌糊涂的模样,丝缕不挂袒露在我眼前!”
他指尖勾住曲云织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原来曲峰主也是会害怕的。”
曲云织厌恶地撇开目光。
无厌却更来劲了,兴奋到背脊发麻,手都在战栗。
“都是您的错,让我坏掉了。”他语调软软地控诉,“收回先前的话,我脑子确实不太清醒,居然甘愿为了您同时与人神二族为敌。”
“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分别吗?”
曲云织不做任何回应,冷眼看他自顾自发疯。
无厌也不在乎,“玄微仙君,您的前前夫,一个死人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去死,非要来干涉你我之间的事?”
“还有魔尊、神子,既然您要收集四族鸿蒙至宝,迟早会与神子对上。”
“这几个人的存在太过碍眼。”
无厌的眼神陡然变得狠戾,一双竖瞳被兽性填满,气息粗重,疯魔的执念深深扎根,“我一定要除掉他们。”
他再次拥抱曲云织,像要将她嵌入骨血,“您只能是属于我的。”
是他求而不得,珍而重之的宝物。
“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曲云织终于开口,音色难掩疲惫。
这次在鲛妖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心魔都险些被引出来。
被赶下台的妖皇龙貍就是前车之鉴,这只鲛妖早已成长到不容轻忽的地步。
无厌笑了笑,回应她的挑衅,“曲峰主尽管拭目以待。”
还想说些什么时,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无厌及时住口,歪头打量门外,神情就好像在琢磨怎么处理不速之客。
忽然,曲云织的气息喷吐在他敏感的耳鳍,“还不走?”
无厌抖了抖耳朵,直到听见脚步停下,来人已站在门外,他这才无所顾忌地笑道:“急什么,这样岂不是更加刺激?”
“曲峰主。”急促短暂的敲门声响了三下。
嘶哑的声音极具特色,一听就知道是爱找她茬的秋白凫。
无厌脸色阴沉,不由自主摸了摸腰腹,隐约还能回想雷罚加身的痛苦。
曲云织恶劣地用气音反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刺激?”
无厌恹恹瞟了她一眼,起身不再纠缠。
秋白凫还在继续输出,“找你有事,在不在,人没死的话吱一声,不然我就强行破门了。”
“大门你是别想了。”曲云织指向窗户,“慢走不送。”
无厌最后恨恨剜了下门口的位置,推开窗子,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秋白凫若有所觉,来不及追究这丝异样,门就被从里打开。
曲云织潦草披了身外氅,发丝披散,一副才从睡梦中惊醒的打扮,语气不爽,“大晚上的叫魂呢?”
秋白凫比她更没好气,“谁能想到你入睡这么早,才什么时辰?”
曲云织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上,“找我何事?”
“先说好。”她带上浓重警告意味,“如果不是大事,就等着我削你吧。”
秋白凫罗剎面具下传来一声闷闷冷笑,上上下下一通扫视,不屑之意无须言明,“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
曲云织不为所动,“又不必亲自动手,与你这个孤家寡人不同,我家颜清很乐意为我分忧。”
好一副炫耀的嘴脸!
秋白凫:这女人果然讨厌。
他心底腹诽,表面上还是端正了态度,说起正事,“方才收到消息,妖皇潜入了营地。”
曲云织吃了一惊,不动声色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秋白凫冷哼,“你家小孩找到的我,说隐约察觉到妖皇的气息,我一想你们玉京峰的人跟妖皇熟得很,那小子焦急的样子也不像装的。”
“疑心妖皇找你寻仇,就一路追过来看看情况。”
曲云织蹙眉,“颜清呢?”
常理来说应该是他迫不及待赶到。
秋白凫嫌弃之情都快往外溢,“心急只会帮倒忙,我便勒令那小子看好醉得一塌糊涂的其余弟子。”
曲云织舒了口气,随即望向秋白凫的眼神有些古怪。
感情这家伙打着援救她的心思。
“妖皇不妖皇的,我就不大清楚了。”曲云织拢了下外氅,“今晚我在屋子里歇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秋白凫回想不久前察觉的异动,“以防万一,我在附近找找看。”
他说着抬步要往屋内走。
“慢着。”曲云织伸手拦住他,蓦地想起一件事,“你说你是一路追过来的。”
“颜清最开始在哪里发觉妖皇的气息?”
秋白凫不明白她问这个做甚,还是如实回答道:“最边缘的屋舍,拐着弯向中心深入,就好像在寻找什么。”
曲云织隐隐感到不对,她的住所不难找的吧?
正中间最华美的那一栋建筑就是。
如果目标是她,何必绕路?
回想推开门时所见无厌的神态,视线仔细在博古架与边角处逡巡,确实像在找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