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厌歪了歪头，轻飘飘说：“我知道的哦~”
“不光如此，我还打听到曲峰主你转投神族，别说我了，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反正是为夺走我身上的妖族至宝而来。”无厌满怀恶意地笑道，“何苦装出一副为我着想的模样？”
“你不嫌厌烦，我都觉得恶心！”
曲云织眉头微皱。
无厌反问，“这就生气了？”
“那倒没有，只是恨铁不成钢。”曲云织话语平淡，“你凭什么以为我与你一定站在对立面？”
“我是转投神族，借他们的便利意图夺走你身上的至宝不错。”
“可神族，包括上清仙宗在内，都有各自的小算盘。”
曲云织指尖隔空点了点无厌心口，“一旦你这一威胁不复存在，用来对付你的我也没有了价值，届时等待我的就是过河拆桥。”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与你并非不存在合作的可能。”
无厌瞳孔收缩了一瞬，静默良久，才缓声说道：“曲峰主果然最懂得拿捏我的手段。”
曲云织可不管他心中如何思绪复杂，言简意赅问，“如何，与我合作吗？”
无厌没有立即回应，“我如何确保你不是在骗我？”
他笑道：“曲峰主毕竟前科累累。”
曲云织手肘撑在椅子上，托着下巴傲然道：“你也曾将我欺瞒，咱们半斤八两。”
“难不成——”
她慢悠悠拖长语调，“论起骗子的手段，你害怕比不过我？”
“作为激将法来说也太低级。”无厌呼出一口气。
曲云织从容道：“起效了就行。”
无厌语带试探，“合作的第一步，曲峰主想做什么？”
曲云织思忖片刻，“至少初期要营造我与你针锋相对的假象，此事不急着来，为了做得逼真，我们正常过招就好。”
“也就是说。”
无厌的黄金瞳陡然一亮，“我现在就对你动手，算是做戏的一部分咯？”
他一手背在身后，指甲悄无声息拉长，利刃般闪着凛凛寒光。
曲云织坐直了身子，“是啊，我立刻通知人围杀你也算。”
二人无声对峙了一会儿。
最终，无厌率先卸去了威压，耸了耸肩，“开个玩笑而已，曲峰主不必当真。”
曲云织靠在椅背上，“我自是清楚的，怎么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在他们二人不知真假的笑谈之中，紧绷的气氛霎时一松。
无厌道：“此事有待商榷，容我回去仔细琢磨。”
曲云织颔首，“是该郑重些。”
无厌的手已经搭在门把上，即将压下去之前，他蓦地回头，“对了。”
“曲峰主方才同我胡扯这一大通，不得不说话题转移得不错，尽管其中大部分听得出是真的，但你真正的目的在一开始就已表明——”
“想让我撤出人间王朝的疆域。”
“理由为何？”
无厌松开了门把手，轻巧旋身，“你既然能在升仙台前设伏我，就代表你看出来了。”
“我正追寻你当年在人间留下的足迹。”
无厌唇角的弧度拉大，五指攥拢，比了个抓握的手势，“然后一点点挖掘出你的过去。”
曲云织猛地扭头看向他，眼眸睁大，黑瞳中似有一簇怒不可遏的火在燃烧。
无厌笑得更欢了，款步来到她面前，倾身，捧住曲云织的脸。
“从前我以为您永远强势、尊贵、高不可攀。”
“可直到深入了解后才发现——”
“因为对族人同胞的负罪感，长久以来进行着自我折磨。”
他居高临下地说：“过去的您是如此惹人怜爱。”
第057章 第 57 章
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曲云织几乎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
曾经那只卑弱、毫无自尊, 只会对她摇尾乞怜迎头讨好的鲛妖，如今正以一种高位者的怜惜目光注视着她！
璀璨金瞳蕴着戏谑而邪性的笑，又仿佛悲悯众生的神佛般微垂。
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可以俯视她？
还是自己那些狼狈不堪的过去, 让他找到了高人一等的快感？
“滚出去。”曲云织粗暴地拽住无厌长发，扯得他头颅后仰, “不想我召集弟子当场围剿你, 就立刻给我滚出去！”
无厌勾了下唇角，望着天花板, 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我会怕曲峰主这点威胁吗？”
他随意将头发从曲云织手中一捞, 不退反进，身子微微下压，膝盖抵在雕花梨木椅上, 拥住怀中纤瘦的身躯。
平日里笼在宽大的衣袍中，直到触碰后才发觉, 她是如此清癯单薄, 浑身不见多少软肉，骨骼轮廓在皮下嶙峋起伏。
“我真的很高兴。”
无厌长长喟叹一声, 尽是满足与欢喜的意味，脸颊与曲云织的侧脸亲昵相贴，小动物般蹭了蹭。
“能将曲峰主深埋的过去重新翻找，光是看着那些残留的痕迹，就觉得对您的了解加深, 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一点一点地缩短。”
曲云织面色泛着青灰。
玄微替她扫清过人间留下的蛛丝马迹, 别说万俟逐鹿查不到, 有些事她连玄微都不曾倾诉。
却被一只鲛妖像挖骨头的狗一样，从土层里掘了出来。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是对自己的。
血淋淋的回忆如同气泡在沸腾, 无数个夜晚侵扰她的梦魇阴魂不散缠上来，宛如永远无法摆脱的诅咒，提醒她曾犯下的罪行。
那是她的心魔。
光是想想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呕吐，只有酸水源源不断涌到喉头，被她咬着牙往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