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牙齿尖尖的嘴,一口咬向那只作乱的手。
曲云织顺势避开,让龙貍咬了个空。
“咔!”
突兀的牙齿咬合声打断秋白凫的话语。
他狐疑道:“什么动静?”
曲云织没料到龙貍用了这么大力气,袖中小金龙也心虚地甩了甩尾巴。
“年岁渐长,骨关节没以前好使。”她勉强维持微笑,转动手腕,发出咔哒的骨骼摩擦声。
秋白凫险些被气笑,“合着你满身是病?”
曲云织一点不惭愧应承下来,“对,所以你赶紧完事,好叫我安心静养。”
秋白凫懒得再装表面和平,厉声道:“曲峰主怕不是把我当傻子糊弄?”
“真以为我瞧不出来,方才妖皇来过?”
“那又如何?”曲云织漫不经心掸了掸衣袖,“秋峰主最好搞清楚你的立场。”
她略显轻慢地拍了拍秋白凫的肩,“你想从我这里搜出什么,又能够借此做什么?”
“我背后支持的人是谁,这点上清仙宗诸位长老早已心照不宣,只有你还傻乎乎地来问我。”
她漠然与秋白凫擦身而过,“你被排除在外了知道吗?”
秋白凫抿唇,哑口无言。
曲云织笑吟吟,“我反倒想问,与你多年来无冤无仇,为何秋峰主非要死咬着我不放?”
秋白凫嗓音沙哑晦涩,“我怀疑玄微仙君的死是你一手造成。”
曲云织一顿。
秋白凫沉默半晌,“仙君于我有提携之恩,我不会眼看杀害他的凶手逍遥度外。”
曲云织意味不明盯着他的背影,轻声道:“倘若我说,玄微还没死呢?”
秋白凫不屑一顾,“曲峰主是害怕了,所以疑神疑鬼,还是愧疚得受不了于是自我催眠?”
“仙君魂灯都灭了,众目睽睽于天劫之下身死道消。”
他怅然地说:“要是真的有生还希望就好了。”
曲云织收回目光,敷衍都显得懈怠,随口道:“玄微不是我害的。”
秋白凫语调刻薄,“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如何?”
他转过身来,愤愤指责道:“仙君才故去多久,不到几个月你另寻多少新欢?”
“作为他珍重的道侣,不说为他守节,好歹装样子也要装个几年吧?”
秋白凫怒气冲冲,“像你这样冷漠恶毒,私生活混乱的女人根本不配为仙君道侣!”
“我一定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曲云织没忍住笑出声,他这番指责简直不痛不痒,听起来甚至天真愚蠢到有种可爱的程度。
她出手迅疾如电,近距离下秋白凫也反应不过来。
曲云织轻巧捏住罗剎面具,“比起揭穿我的,不如先由我来领略秋峰主的真面目?”
秋白凫惊惶喊道:“别——”
为时已晚,曲云织揭下了青鬼獠牙面。
郁察峰主秋白凫,司刑罚,坐镇执法堂,嫉恶如仇且行事狠厉果决,平日里总带着一张恶鬼面具,音色嘶哑难听。
有人猜他早年毁了容,自卑之下不敢露脸,有人说他本就是一副凶神恶煞止小儿夜啼的长相,有猜他是个老头的,甚至还有的异想天开这是个极具反差的美男子。
映入曲云织眼帘的,是一张很普通的脸。
并非相貌普通,只是比起传闻里种种猜测,这张脸太没特色了些。
唇红齿白,柳眉杏目,此刻正因为惊讶微张开口,眸光湿漉漉,下垂的眼角还坠着盈盈的泪。
软乎,幼态,看着谁都能来欺负他一脚,颤巍巍像只没换毛的小鸟崽。
曲云织迟疑,“你——”
秋白凫受惊般回过神,第一时间捂住脸,夺回面具和转身就跑的两个选择在脑子里打起了架。
最终,被扒光的羞耻感占据上风,他嘤一声拔腿就往外冲。
曲云织:“……?”
她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不是,就扒个面具而已,怎么跟扒了他衣服似的?
曲云织指尖转了转青鬼獠牙面。
算了,改天再将这玩意儿还回去吧。
她抖了抖袖子。
小金龙会意,自行飞出袖口,半空中化作伤痕累累的青年。
龙貍轻喘了一口气,倚在柱子边上。
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只能用所剩无几的妖力抑制失血昏死的冲动。
曲云织对他狼狈的模样无动于衷,抱臂站在一旁,“我听说前代妖皇行踪不明,没想到竟混入我上清仙宗营地内?”
龙貍讽刺一笑,“行踪不明?那小畜生是这么对外解释的?”
将亲弟弟骂成小畜生?这仇结得该有多大?
再听龙貍话中隐含的意思,他并非失踪,而是被囚禁起来了?
应当是升仙台的伏击让他寻找到出逃的机会,趁机混入了上清仙宗的队伍。
曲云织短短片刻理清了来龙去脉。
那边,龙貍毫不客气,一副主人家的做派大喇喇往床铺上一坐,血迹转瞬浸湿了绣金云锦的被褥。
手一伸,颐指气使的语气,“伤口止不了血,你这里有药没?”
曲云织费解道:“你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吗?”
龙貍不耐烦地瞟她,“我当然知道,你们上清仙宗不会有虐待俘虏的传统吧?”
曲云织抛过去一个储物袋,“想要什么类型的伤药自己找。”
龙貍接过时痛得嘶了一声,眉毛一压,不太高兴的样子,但还是老老实实翻找储物袋。
瓷瓶、绷带、剪子,该有的东西找齐后,他正准备剥开与伤口黏连的衣料,忽而转头瞪了过来。
“你先出去。”龙貍皱着眉,手将肩膀处的肌肤遮得一丝不漏,“男女授受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