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冷凝着眉眼嗤笑一声，甩袖而去，“我无话可说。”
曲云织刚发了一通半真半假的火，摆手让其他人也跟着滚，却在最后道：“纪初澜，你留下。”
纪初澜往外走的步伐一停，漠然看向她。
等四周再无外人，曲云织来到他面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讽笑道：“藏得够深啊。”
纪初澜淡声说：“彼此彼此，曲峰主的演技也可谓炉火纯青，妖皇分明是你借万法宗之手故意放跑的。”
曲云织不置可否，“别用这种眼神瞪我，毕竟我一开始只打算让万法宗背锅，没想到你会主动请缨往陷阱里跳。”
纪初澜笑了一声，“或早或晚的事而已，你迟早会对我下手。”
曲云织轻飘飘地道：“原来你有这个自知之明。”
她语调陡然转冷，“那就告诉我赵缨的下落，她是否还安好？”
纪初澜看她的眼神却透出嘲弄的意味，“曲峰主自己鼓动她调查我，罪魁祸首摆什么受害者的姿态？”
曲云织对他的刻薄言辞不为所动，“我只是好奇她到底查到了什么才会被封口。”
纪初澜不屑地说：“我都肯为了保守秘密而封口，怎么可能告诉你任何相关之事？”
“不过经此一役。”他疲累揉了揉眉心，“秘密也暴露得差不多了。”
他终是松了口，“赵缨还没死，此时只怕还活蹦乱跳的。”
曲云织神色一动。
纪初澜道：“凡是上清仙宗挂了名的修士都有魂灯，会记录他们死前的景象，更何况身为丹玄峰主的她。”
“我还没傻到贸然下杀手，只是将她暂且困住。”
纪初澜苦恼地皱着眉，对那个心思简单直白，莽莽撞撞的女修倒称不上讨厌，“现在的后辈怎么都这么难缠？”
“后辈？”曲云织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你与万法宗是什么关系？”
纪初澜默了片刻，“现在用的这个名字，是拜顾忘忧为师后的假身份。”
“我真名为——”
“李思归。”
曲云织一拳打了过去。
纪初澜眼疾手快接住她的拳头，恼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曲云织这才反应过来，“从前一个尸魔自称是万法仙宗天骄李思归夺舍，我最近才反应过来被骗。”
她语气敷衍，“听到这个名字就恨得牙痒痒，下意识的反应，抱歉。”
“尸魔？”纪初澜神情蓦地阴翳起来。
曲云织饶有兴致打探道：“联想到了什么？”
纪初澜看了她一眼，“尸魔可从修士尸身上读取记忆。”
“他掘了陆远行的坟！”
陆远行？
万法仙宗另一个天骄的名字。
曲云织总结道：“你是说，尸魔读取了陆远行的记忆，伪装成你的身份欺骗我？”
纪初澜自从得知真相后，阴冷的表情就未散去过，“十有八九。”
曲云织轻笑道：“可陆远行不是你杀的吗？”
纪初澜一怔，晦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是，我杀了他。”他轻声承认。
曲云织居高临下地说：“看来你与我无甚区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装模作样为了受害者讨公道。”
纪初澜生出一股发笑的冲动，胸膛轻颤，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啊，你说的没错。”
“赵缨既然还活得好好的，我也没必要再针对你。”曲云织指了指门口，“万法宗那边估计意识到你是谁了，好自为之吧。”
纪初澜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
顾忘忧的二徒弟居然是万法仙宗双天骄之一，还是杀死另一个天骄叛出宗门的罪徒。
那他的大弟子呢？
可否利用纪初澜的身份，借万法宗之手攻奸顾忘忧？
曲云织想了很多，可之后的事容不得她多思。
变故再次降临。
此次虽将妖族主力逼退，但万法宗的失误导致大好局面溃败，上清仙宗因此不满。
万法宗虽没点明，却暗自疑心仙宗收留纪初澜是不怀好意。
修士阵营的裂缝日复一日加深。
在这种情形下，云上天的神族传来消息。
神子虚夷颁布召令——
为共同应对妖族祸乱，神族决定亲自派兵下界。
第066章 第 66 章
“神族派兵下界？”
“可他们不是离不开云上天吗？”
当听到这一消息时, 曲云织是困惑且不安的。
正因为神族无法自云上天下来，才需要操持妖族作为他们的傀儡。
以往一切针对神族的行动也基于此。
如果这条约定俗成的规则是能被轻易打破的，那迄今为止的努力又算什么？
“并非无法下界, 只是我们不愿。”
远远一道空灵幽渺的女声传来，在场修士下意识顺着声源看去。
只见晨光熹微中, 身姿袅娜的女子面覆轻纱, 水中观月的朦胧愈加衬得她国色天香，莲步轻移间仪态高华, 金线绣纹的白裙如漾着细碎朝辉的淡雾。
一点金芒蹁跹在她发丝, 如嬉闹的彩蝶。
她身后, 相似打扮的侍从分列两侧，俱都以薄纱遮掩面容。
女子盈盈一拜，“吾名兰芷, 代神子殿下与诸位见礼。”
众人还是头一回与神族打交道，似没想到传闻中高傲的一族还挺平易近人, 愣了片刻起身还礼。
兰芷言笑晏晏, 轻柔的目光落在最上首的曲云织身上，“想必这位就是此次主帅, 上清仙宗玉京峰主吧？”
曲云织微眯起眼，带着些许审视，“不错。”
兰芷轻轻叹了一声，“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