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吾的真身吗？”
曲云织摇头，言简意赅地说：“不知。”
虚夷的音色即便失去几分缥缈，仍显得空灵，像在传颂久远的歌谣。
“祸起沧浪，玄都城破，仙神降世。”
“这是神族散布的传说。”
曲云织瞬息间理解了他的意思，“这里的仙神降世就是指的你？”
虚夷并未否认。
曲云织还记得这则传说，人间王朝早在许久以前就有流传，她谈及时还归类为了预言。
沧浪妖域生乱，当年上清仙宗遣玄微镇压，恰好契合了传说的内容，于是自然而然安在了玄微身上。
却原来，是神族为神子诞生而准备。
神族至宝坤乾镜，其作用莫非是化虚为实，谎言成真？
虚夷说：“坤乾镜被下达了许多条指令，吾是其中一个，却占据着关键的钥匙地位。”
“妖皇无厌意识到这一点，曾妄图借神罚术毁灭玄都，毁灭这则传说流传的地方，借此毁灭吾。”
“可惜他功败垂成。”
曲云织怔了怔，直到这时才明白无厌前往永夜城的目的。
果然他只是看似行事荒唐，实则每一举动都有用意。
“他为何中途改了主意？”
耳旁听到自己的声音，曲云织才反应过来她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虚夷答道：“因为吾当时有一缕神念附着在你身上，被他察觉，自然明白此事成不了。”
曲云织袖中的手攥紧。
附在她身上？
是她害无厌失去了这一线生机？
自己主动算计他人，与被利用牵累他人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曲云织一时间眸光闪烁，沉郁、恼怒与愧疚，诸多情绪变幻不定。
不止如此，无厌可以说拿自己的命换来你安然无恙。
虚夷瞥见她复杂难言的神色，不知为何，没有将剩下这番话说出来。
他改换了话题，“后来，你给予吾这身血肉之躯，让吾成为真正的气运之子。”
虚夷眼中流露明显的欢喜，自觉收敛起来，对神族悄悄说了声抱歉。
“虽然吾尚未对坤乾镜下任何指令，此前指令的内容也未做更改，可吾的诞生本就相当于打乱了坤乾镜的进程。”
“长老们不确定其余几条指令是否依然运转，吾又该如何补救，所以还在观望。”
“祸起沧浪，玄都城破，仙神降世。”
虚夷再次重复传说的内容，“沧浪可以解读为变故因妖皇无厌而起，他是鲛妖与龙族的血脉，属于沧浪海妖那一支。”
“本来应该等玄都城破后，吾再降生，现在则不确定了。”
虚夷说：“只能慢慢等待。”
“等玄都城，是否会如预想中那样破灭。”
*
玄都城，皇宫。
颜清走在前头带路，“师尊不在，详细情况就由我转述。”
顾忘忧悠闲跟在他身后，颔首。
“你二徒弟纪初澜，因万法宗指认他是多年前叛逃的天骄李思归，此刻正被人间王朝暂时看守着。”
“神族起的头，人间王朝做见证，端看你和万法宗长老谁更占理。”
颜清说罢，推开沉重大门。
屋子里围着一圈泾渭分明的修士，分别是上清仙宗和万法宗的装束，正上首则端坐王朝皇帝，隐于层迭昏暗的幕帘之后。
神族专心镇压妖族后续叛乱，此时大抵撤出玄都。
秋白凫阴着脸坐镇上清仙宗话事人的位置，见正主终于施施然赶到，起身给他让位。
他与顾忘忧同为一峰之主，其实互相不熟，没打过几次交道，实话说对此人没什么好印象。
客气点点头，擦身而过，然后硬邦邦杵在了颜清身边。
颜清：“？”
不是，我跟你熟吗？
他诧异挑了下眉，拱手行礼道：“秋峰主，那边还有空位。”
秋白凫哦了声，没动。
颜清笑得脸都有些僵，盯着秋白凫冷酷无情的青铜鬼面，强调似的加重语气，“您的坐席已经安置好了。”
秋白凫终于看了他一眼，难掩嫌弃，“没看出来我在罩你吗？”
颜清：“……”
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才不理解啊！
秋白凫捏着鼻子说：“你算玄微仙君半个徒弟，勉勉强强加上曲云织一点点人情。”
他忽而轻飘飘落下一句，“气氛不对劲，小心为上。”
第085章 第 85 章
秋白凫说完便不再多言, 亲鬼獠牙面牢牢盖住了他脸上神色。
颜清也没有深入问的打算，指腹若有所思在剑柄上摩挲片刻，忽而注意到人间王朝的阵营那边, 出现了一个不该在此的人。
绫罗绸缎的打扮，云鬓高挽, 眼角眉梢染上细细的风霜痕迹, 依稀可见当年清丽，唇角常挂着一抹温柔亲善的笑。
柳怀月与他对上视线, 同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 而后朝这边走来。
颜清只在几日前听曲云织介绍过她, 此后也只不过是寥寥数面的点头之交。
直觉告诉他，此人与自己是同类，对师尊抱着同样的贪婪心思, 执念深厚非比寻常。
他笑了一下，“柳老板缘何在此？”
柳怀月福了福身, 眉目宛转间, 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我虽是个凡人, 手底下的营生却多与修士有关。”
“想要与各大宗门打交道，达成互惠的生意，其中自然得打通王朝的关系。”
“先不说我了。”她抬眸四顾，“云织姐姐呢？如此场合她却没来吗？”
颜清简略道：“有事，暂时离开了玄都。”
柳怀月似乎松了口气, “离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