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这张网中的他们，成了被粘住的断翅飞虫，空气稠密得几欲将人溺毙，无形的毒素钻入体内。
五人接连倒下，手脚还在细微地抽搐。
为首之人神智还算清醒，艰难断续地吐出几个字，“你……何时……”
颜清缓步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投来一瞥，体贴地给他解答，“从拐进这条巷子开始，一直到与你们交手都在见缝插针地用溢散的剑气镂刻铭文。”
他没好气道：“要不是为了以血咒速战速决，刚才那个五雷阵我一剑就劈碎了。”
为首之人先是沉默，而后呕了一口血才低声道：“是我们几个贪功冒进，利欲熏心，但自始至终没想过杀你。”
他深深垂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用了极大力气，“请你……饶我们一命。”
颜清嗤了一声，“我饶过你们，谁来饶了我？”
语毕，他举起了剑。
柳怀月看着眼前这幕，轻声说：“打晕就好了。”
颜清回过头。
“万法宗和上清仙宗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确定。”柳怀月认真建议，“至少重心不在你这边，所以你才有逃出的机会。”
“说不准二宗现在就在和平协商，而你尚未被逐出上清仙宗，有获得庇护的可能。”
“不要贸然杀了万法宗弟子，因此自断后路。”
“……我知道。”颜清停了片刻才不情愿地回答，冷凝着眉眼在万法宗弟子感激的目光中将他们挨个敲晕。
他示意柳怀月往暗道的方向，“走吧。”
柳怀月颔首，抢在他面前，自袖中取出一方令牌，往平平无奇的一盏石灯上按下。
隆隆的岩石摩擦声过后，严丝合缝的石墙裂开，露出黑洞洞的通道。
阴凉的风吹拂而来，伴随清冽流水声。
颜清正要迈步往前走，突然见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扒在了石墙边上。
纪初澜缓缓踏出幽邃的甬道，气息微乱。
一抬头，与颜清四目相对。
第090章 第 90 章
“你为何会在这里？”
颜清眼神动了动, 语气古怪地问。
这场万法宗与上清仙宗冲突的起因就是面前这人，不是应该被人间王朝关押吗？
他偷偷逃狱，还是有人在帮他？
这种情形下还协助纪初澜逃跑的人选不多。
难道附近有上清仙宗的修士？
颜清神色一凛, 飞速闪至一旁，防备漆黑甬道中可能出现的偷袭。
现在的他, 未必还被上清仙宗视作弟子。
纪初澜见他一惊一乍的反应, 也有些错愕，回头看了眼来时的暗道, “我身后有追兵。”
他衣衫破损, 长发凌乱, 到处是凝固的血污，是顾不上收拾的狼狈，脸上缺乏血色, 扶着墙行走的那只手上，还有狰狞的贯穿伤。
“如你所见, 以我现在的情况只怕逃不了太远, 若是不介意的话，麻烦捎带一程了。”
纪初澜维持一贯淡淡的表情, 深陷险境也不见有多焦急，略一拱手。
颜清不语，手还虚虚扶着惊鸿剑柄，目光晦涩地打量他。
纪初澜心道自己与他的关系没那么差吧，遇上了也能打招呼的点头之交, 不至于见死不救。
再回想颜清见到他的反应, 原以为被吓一跳是提前察觉追兵, 现在看来更像警惕他。
发生了什么？
狗师尊的真面目暴露了，导致他也被敌视？
纪初澜神色变了几变, 一时间没说话，与颜清僵硬地对峙。
最终，打破这份沉默的是柳怀月，她主动开口，缓声道：“不是说有追兵吗？”
颜清听明白她的意思，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等脱离危机再掰扯。
看了看面前这一残一弱，他认命地当起了载具。
“追兵是谁？”沿途中，颜清问道。
纪初澜毫无隐瞒的意思，“人间王朝的黑甲兵士。”
颜清再问，“你怎么逃出来的？”
纪初澜脑中闪过给他打开牢门后，眨眼消失不见的身影，嘴上却道：“靠一些不值一提的小手段。”
颜清抽空瞥了眼他毫无波澜的神情，没说信与不信。
这回轮到纪初澜提问，“我被关押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颜清平铺直叙地说：“万法宗联合人间王朝与其余各大宗门，逼得宗主现身，眼下那边正僵持着。”
“万法宗还说与你其名的陆远行是仙族，欲要从你口中问出他尸体的下落。”
纪初澜听到前半句时，只觉得除了宗主现身外，都与他预想的差不多，直到后半句——
他面色霎时阴沉，眉眼间压着戾色。
“既然这样，为何你见到我的第一反应是戒备？”
纪初澜心底虽被恨意扎根，该有的思考却并未蒙蔽，总是含着嘲意的眼神看向颜清，“你好像一直未提过你的情况？”
颜清审视的目光收了回去，带着他落在地面，并未直视纪初澜因而看不清面上神色，只听他嗓音冷漠，“行啊，我告诉你。”
柳怀月旁观他二人各怀心思的对话，自觉上前打开第二条暗道入口。
伴随石墙朝两侧打开，露出阴寒深邃的通道。
柳怀月突然一僵，维持紧绷的姿势，缓缓往后退去。
颜清与纪初澜同时意识到不对，霍然转头。
只见随着柳怀月后撤的动作，一行黑甲士兵鱼贯而出。
为首的以长枪抵着柳怀月的咽喉，其余兵士则飞快包围了这三人。
*
“人都抓住了？”
连兆听着耳边的传音，眼中划过一抹喜色。
“那好，都带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