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这种想法，我偷偷跟踪过怪叔叔, 虽然被他甩开了，但总算有一次我目睹到他离开结界的一幕。”
曲云织压低了声音, 越说越兴奋, “结界之外不像大人说的什么也没有，那里一定有一个, 与我们现在生活的类似的世界！”
她冷不防捕捉到江焚琴的表情，霎时被泼了盆冰水，激情冷却下来。
“你不信我？”
“……”沉默片刻，江焚琴摇了摇头。
“不，我信。”
这回轮到曲云织错愕了。
江焚琴笑了笑, “否则我也不会将陆叔叔带回来的小礼物私藏, 那些书上的东西不是族里人能写出来的。”
曲云织露出惊喜神色, 一把握住少年的手，“那就好办了, 我们一起去外界探险！”
江焚琴却一反常态，没有对她的行为表现出不自在，而是为难地说：“大人们不让，这明显是禁止的事情 ”
曲云织顿时皱了眉，松开他，“这跟大人有什么关系，你难道不想知道结界外的世界是何模样吗？”
“不想。”江焚琴斩钉截铁说，“虽没有明确提及，但族里一直强调结界外一无所有，从没有想过探索，他们一定有自己的顾虑，结界外很可能有危险。”
“胆小鬼。”曲云织满脸失望，“……我一个人去。”
江焚琴张了张嘴。
曲云织已转身就走，脚步重重跺在草坪上，“怪叔叔都出去这么多次，时间这么久了，一点意外都没出，凭什么我不可以？”
她闷头往前冲，江焚琴紧赶慢赶追在她身后，试图拉住她的手。
“我不是质疑你，而是希望你能更慎重。”江焚琴终于拽住她一角衣摆，迅速说道，“陆叔叔近几年也音讯全无。”
曲云织脚步一停。
江焚琴抓住这丝机会，快步堵在她面前，轻轻喘匀了这口气，才补完这句话，“兴许陆叔叔久不出现，是遇到危险回不来了。”
曲云织垂低脑袋，鼓起脸颊，“这我没法否认。”
“但是——”
她抬头，清亮的眸光撞入江焚琴眼底，“我总忍不住好奇心，想知道被大人们封锁的秘密。”
“就一下下。”曲云织比了个手势，可怜兮兮望着他，“我就出去一下子，就在结界附近晃悠，确保即便危急关头也能随时回来。”
她嗓音黏糊糊，撒娇般地说：“你就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江焚琴不自禁捂住了脸，仍遮不住大片大片漫上的绯红，睫毛颤了颤，剧烈动摇的眼波倒映曲云织的面容。
可恶。
他在心底埋怨自己不争气，每次一有分歧曲云织就老拿出这一套，偏偏每次都吃定了他。
江焚琴毫无挣扎，纠结的两个念头呈一边倒的趋势，自暴自弃地说：“随你。”
曲云织欢呼一声，忽而凑过来，在少年脸上轻啄一口，“你最好了！”
江焚琴脑子轰一声炸了。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缤纷落英与绿茵草地模糊成光怪陆离的色块，伴随闯进眼帘的明亮阳光，好似盛放的烟花般极尽绚烂。
他看不清眼中的景色，也听不到耳边的声音，所有感官纷纷让道，只剩下脸颊残留的触感，软软的，还带些温热，一路滚烫到骨子里，烧融了这颗心。
刚刚那个是亲吻吧？
她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就这么挑明没问题吗，会不会只是他多想了？
诸多念头占据他大脑，直到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被曲云织拉着手，带到一片假山背后。
“就是这里。”
江焚琴还晕乎着，茫然问了句，“什么？”
曲云织放开他的手，转过头瞥了他一眼，“结界的漏洞。”
江焚琴猛然醒神，视线落在曲云织身前，见她摸摸索索，在青灰石块上四处敲打。
于是也蹲在她身边，同她一起探究其中门道。
桃源乡平日里会教一些小法术，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法，但都是琐碎粗陋的知识，深入修炼全靠他们自己琢磨。
二人合力研究，再凭借曲云织的印象，终于在划过几处微小刻痕后，点亮了一圈符文。
粗硬的假山表面漾起水波似的涟漪。
曲云织率先跨步，成功穿透岩石，回头兴奋道：“我先走一步！”
“诶，等等！”江焚琴阻拦不及，眼睁睁看她消失在假山里，只好硬着头皮冲了进去。
视野豁然开朗，他第一时间找到了曲云织的身影。
她就站在不远处，红裙灼灼如火，乌发漆黑如瀑，浓墨重彩分外鲜明，此刻正仰头注视着苍空。
江焚琴这才将心思放在周遭环境上。
他们正处于一片林子边缘，比起桃源乡满树霞红，这里葱茏翠绿，树木算不上多繁茂，因而能清晰望见天空。
长风无垠，越过层层积霜堆雪的云，一直吹拂到远天尽头，山色朦胧似画上青黛，提笔间绘尽风流。
“也没什么特别的，这里的树还没有桃源乡的好看。”曲云织说。
江焚琴点头，“嗯。”
“桃源乡四处都被桃林包裹，一进去就入了迷阵，只能在原地打转，那里的天地比起眼前这个太过逼仄。”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曲云织笑了下，“天地如此辽阔，突然感觉自己变得好小，一时间有种呼吸不过来的错觉。”
江焚琴：“嗯。”
“你怎么只会嗯嗯嗯？”曲云织略有不满。
江焚琴又嗯了一声，感受到曲云织的怒视，这才讨饶道：“心有所感，一时忘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