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泪水落下，她找不到这世上最后一个家人了。
回忆至此结束。
曲云织把玩着太乙天书，耳旁浮现顾忘忧留给她最后的话语。
天书上设有禁制，密文是她与江焚琴心照不宣的内容。
是他在多有隐瞒的回忆中无意间给予的提示？
还是无数个耳鬓厮磨的夜里，一声声真挚的情话？
都不是。
曲云织指尖亮起一簇灵火，太乙天书燃烧起来。
江焚琴此人，内里冷心冷清至极，唯独对她有一丝真心。
可那也是一种决绝凄烈的情感，如一团幽冷的火焰，正如他死前以话语逼迫她做出抉择，不给二人留任何余地。
他只会焚尽一切，什么也不留下。
曲云织清晰听到了禁制解开的声音，四件鸿蒙至宝的灵光依次亮起，飘飞到空中，逐渐融合一处。
黑日，血雨，畸形巨人的影子。
曾在神族布置的秘境中见过的末日场景，如冰消雪融般散去，天地复归清明。
结束了。
*
离开玄都之前，曲云织与叶霓裳见了一面，应该说她主动找上的自己。
叶霓裳神色复杂，“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不听得进去其实也不影响什么。”
“师尊，顾忘忧他曾在我面前死过一次。”
曲云织猝然紧了紧瞳孔。
她清楚记得叶霓裳身为永夜城主之时，曾掳来一个人族气运之子。
后来这人下场如何，她未曾提起。
顾忘忧在她眼前死过一次，气运之子死后要么诞生下一个气运之子，要么结局只有一个——
被鸿蒙至宝中封存的始祖魂魄夺舍。
顾忘忧的真实身份不言而喻。
由此，曲云织还产生更多无凭无据的猜测。
江焚琴是否意识到了顾忘忧的身份？
为何太乙天书身为至高无上的鸿蒙至宝能被下禁制？
太乙天书真正的能力是什么？
仙族究竟是什么？
此前曲云织猜想天书才是她能夺取其他至宝的原因，后来对外说江焚琴也有这个能力，只是为了揭穿顾忘忧真面目的谎言。
她没有深究过太乙天书的古怪之处。
如果，她是说如果。
并不是身为仙族的她们，通过某种方法规避互食诅咒，拥有夺取鸿蒙至宝的能力，因此遭受神族忌惮不得不几千年下来茍活在桃源乡结界中。
而是从一开始，仙族始祖就未曾反噬天道，并未遭受天道降罪，而是以另一种原因死去呢？
毕竟始祖夺舍气运之子复活，借坤乾镜达成这个谎言对神族一点好处也没有。
这是顾忘忧用来复活的手段。
那么仙族从始至终就未曾受到互食诅咒牵连，人族是用来掩盖这一真相的幌子，太乙天书也将是莫须有的至宝！
人族骗了神族，或者说整个修真界数千年！
曲云织缓缓吐出一口气，摇头失笑。
她转过头，托腮看着窗外桃林如霞的景色，族人热火朝天扛着木材，重建被毁于一旦的家园。
愿望早已实现，真相如何与她无关。
一切不过是她无聊的猜想。
曲云织放下书写到一半的笔，记录她这份荒诞念头的纸张被付之一炬。
她推开门，走入那片摇曳的桃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