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语入耳,分外缠绵。
不知是风动,还是幡动。
亦或是心动。
两个人就这般沿着河道,赏景,听林。
可婵莞亦不过化形几月,她又怎会将江南的路线图深深印在脑中?
李清安更是不用说了,若没有婵莞,她估计要在九重天上盘旋个把月。
就这般东向而去,一个河水清浅、芙蓉争艳的花池显露在眼前。
修真大陆上,一切的花草树木都由节令花神掌管,有时一载中花开不谢,亦有某年万花凋零。
“水边无数木芙蓉,露染胭脂色未浓。正似美人初醉着,强抬青镜欲妆慵。”
清水出芙蓉,娇俏,清幽。
两人肩并着肩,步伐悠悠,轻巧地踏上了一只乌篷船。
阳光正好,倾斜洒落的日光为平静的池水添了一层梦幻。微风轻抚过娇花,留下了心底的懵懂与悸动。
“清安,你曾说你曾经来过江南,是吗?”
上了船后,两个人落座在了前头摆放的那张小桌子边。
“是。”
李清安淡淡道。
她只一味地看着面前的并蒂海棠,似乎有些出神。
婵莞并没有在意到她清冷中夹杂着温柔的目光,或许是见到了受命而绽放的满池芙蓉,心中不由得怅惘吧。
同样作为花,同样的宿命,同样的结局。
她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她怕,她畏惧,她担忧未来所要发生的会比想象中的更难堪。她堪不破天机,掌握不了命运。或许一切都已注定,在曙光来临前,那一场悲剧没有任何被打破的权利。
“清安,我想听琴……”
婵莞突然伏下身,左手拉住了李清安垂在地上的衣袖。
这眼神……
突然间的四目相接,令两人都有些错不及防。
一向以高冷冰山著称的李清安不知为何微微有些脸红。
“好。”
她白袖轻拂,流转着月白色荧光的云生琴就这般落在了桌上。
细指纤长,洁白若玉。
十指于云生琴上翻飞,气宇悠扬的琴声自她的手中缓缓溢出,似亘古般神秘怅然,眉眼间透露着望不穿的空灵,如墨的青丝划过浅浅朱红的唇,若隐若现,一切都在旷远的琴音中归附于自然。
不知是音韵还是美人,引得两只春燕婉转翻飞。
它们在空中肆意追逐,放纵玩闹,在晴空日和之下尽情欢笑,在满池幽香之上享尽世间美好。
是啊,已经是春五月了。
还是春啊。
婵莞从小桌旁拿出了船家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酒,取了一只陶盏,斟上了那陈年烈酒。
她知道李清安滴酒不沾,便背过了身,对着满池娇花仰头饮尽了那一碗。
好酒。
火,似烈火燃烧。
心中的躁动被火星点燃,蔓延四野,无法收场。
几盏下肚,婵莞已是面色通红,心底里的想法全都浮现出了水面。
李清安就这般看着她,她看她喝酒喝得步履蹒跚,她看她凝视着满池芙蓉怔怔出神,她看她俯身船沿手划清水。
婵莞蓦地站起了身,侧身一转,原本簪好的发髻在顷刻间散落,三千青丝如瀑,映衬佳人脸庞。
黑发红衣,海棠花眼神迷离。
那把银簪,坠入了池中。
——
“婵莞,喜欢吗?”
“清安,我喜欢的。”
海棠芳,相思树下。
——
骤然间,琴音断,那一袭白衣急匆匆向船沿而去。
那是她喜欢的东西。
她喜欢的,永远都不能被沉没在池底。
可这时,一抹娇红撞进了她的怀抱,炽热与清冷,交织与缠绵,那一袭白衣亦是染上了三分酒气。
“婵莞……”
李清安的话语还未出口,唇齿间已被侵占。
柔软,湿润。
“不要了……”
她在她怀中喃喃道。
青丝散乱,就这般无拘无束的垂落,风一吹,墨发随风扬起,撩拨了这场情窦初开的春五月。
谁的双手攀上了谁的脖颈,谁的迷离牵动了心底的希冀。
到底还是风拂幡动,心也一并被带走。
温润的唇相依,摩挲,天地间只余下了抵死温柔。
一切都不是一触即分,一切都不是浅尝辄止。
她感受着那无比熟悉的炽热,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一切都已被身前的她所攻陷。
心中的那一份懵懂,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成了李清安无法逃脱的情网。
婵莞的鼻息洒落在她的面颊上,不知怎的,李清安也如婵莞一般,深陷其中,难舍难分。
冰山的一角,融化了。
那一吻,打开了世上最深情的心门,也亲手将她推进命运的漩涡,从此刻起,时间回溯,日夜倒置,天道安排下的命运,再也不做数。
年少的长情,压倒了万顷山河。
等到两人分离,一切恍惚如梦一般。李清安抱着怀中醉倒的婵莞,离开了这一池的芙蓉。
可那银簪,依旧陷在泥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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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异变突生(上)
“太子殿下。”
李清枫看着前面凭空出现的楚云,不觉有些头疼。
这四年间,这个靖朝太子似乎总是游手好闲的,有事没事总在他眼前晃悠。
虽说楚云生得端正,但这富家公子总在你眼前打转,还死皮赖脸硬呆着不走,就算是天神也会厌烦。
不过人家好歹是所谓的太子,况且还是曾经一同经历过生死的伙伴,李清枫无论怎样,这份类似于狗皮膏药的黏糊他受不住也得受。
“此番来江南,可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