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办吧。”
她挥了一挥手,那黑衣男子便被支出了未央宫。
风萧无奈。
他感觉易水不像十六年前那般模样了,如今的她,似是化茧成蝶,没有了以往的青涩,更是添了一抹沉稳与邪魅。
依旧迷人。
风萧想着,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尘往走了,这回该轮到我了吧……”
易水手持魔界花名册,看得两边太阳穴上的青筋似要暴起。
一别数年,她这魔尊早已被架空。
左护法现下不在魔域,右护法风萧代为管理事务。风萧的身后,是白泽一族,威力巨大。千年前,白泽一族自请入魔界,无人知其所以。七大长老中,有两位出自于穷奇一族,地位不可撼动。易水的本家九叶华莲,虽是上天钦定的魔尊后人,事实上也只有红莲业火能做威慑。
七大长老中还有两位,一位来自于白泽川,另一位来自于梼杌谷。上古所传,必不可动其根本。
魔界深宫,盘根错节。
阔别了十六年的魔尊,依旧要负重前行。
没办法。
魔尊,到头来也躲不过一个死字。
“风萧”
话音未落,只见那一抹远在千里之外的身影在转瞬又折了回来,须臾之间回到了他离开时的那个地方。
“臣在。”
“我们的计划,开始了。”
——
怎么回事?
怎会如此?
眼前哀鸿遍野的景象,真当是几月前的漠北吗?
李清安茫然。
四下白骨苍苍,良民百姓尸骨未寒,树倒猢狲散,连向南的飞鸟也难以幸免……
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妖吼。
李清安顿时脑中空白,她不知为何此时妖界会进攻漠北。
只不过……
这该死的人间正道。
李清安从葛生戒中召唤出那一把周身赤红的长剑,脚下生风,向着那厮杀的妖群扬长而去。
自婵莞走后,她便再也没动过九叹。葛生戒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渐渐地变得通灵,到了最后,衍生出了这一把剑。
因这剑蕴藏了太沉重的情思,李清安便给它其名为“无解”。
相思无可解。
妖血飞洒。
即便多年未出手,李清安依旧还是李清安,依旧是当初那名震天下的出云海棠。
“杀了她!”
那群杂妖眼见实力不敌,便想以多欺少,在数量上压她一头。
可惜,并没有。
一来杀一,百来斩百。
妖魔的势力若要伤人,必定要先从她李清安的尸骨上踏过。
有她在,天道不改,人间是非曲直,不必与魑魅魍魉相协。
从清晨,到落日。
黄昏依稀,日薄西山。
她拖着无解,只身迈入斜阳。
好累啊……
她向后倾倒,落在了焦黄的枯草上。叶眼如丝,游离着,陷入了。
在梦里,多好啊。
她在清风中抚琴,她在海棠下起舞。
一切如初。
……
“关押起来。”
哒。哒。哒。
水,滴落,打破了寂静。回声徘徊在狱里,刺骨的寒意从她的脚踝往上攀,渐渐入体。
眼前昏花,脑中晕沉。
这里是……昭狱。
似是中了软骨散,李清安一时之下竟站不起身。四肢无力,全身懒散得不成样子。
她下意识去摸左手无名指上的葛生戒,却寻不得。
“我的戒指呢?戒指……戒指……”
李清安颤颤巍巍,哆哆嗦嗦,修长的手指在肮脏的地表掠过。
没有……
没有……
“在哪里……在哪里……不可能……一定在……”
她喃喃道。
白衣染上了灰,青丝满肩散乱,她顾不得自己,只余下了满心的悔恨。就连阿莞留给她的定情信物,也丢了……
“阿莞……”
强烈的感情如泰山压顶般地向李清安袭来,她的手脚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脏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刀直刺进她的心里,五脏六腑都破裂了。她什么话也没说,全身搐动,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昭狱里的灯光也变得朦胧浅淡了。
“呦,醒了啊,出云海棠。”
时隔多年,李清安在今日又听到了这四个字。
她抹去脸上的泪痕,抬头看向了来人。
孟归尘……
这里是,玄门。
“许久未见。”
李清安哽咽着,她依旧在颤抖。
“李清安,你消失的这几年,天下人众说纷纭,有人将你奉为信仰,有人将你视作神明,倘若你的那一群信仰者看到了你如今的这般模样,他们会作何感想?”
孟归尘拍了拍左肩落下的灰。
“昔日的神明在转瞬间跌落神坛,手持嵘血剑,一斩一人命。”
突然间,孟归尘的神情变得狰狞了起来。
“李清安,你真行啊,占着半神之躯干丧尽天良的事!你对得起漠北的所有百姓吗!你配被天下人铭记吗!你配吗!你配吗!那么多人啊,你真下得去手啊……你为什么不去死啊!给他们偿命啊!去死啊!你去亲眼看看有多少人无辜惨死,就你也配叫做人间正道?可笑!”
这一番话,着实把李清安听蒙了。
怎么回事……
“李清安,你非人非仙非神非妖非魔,明日,定留你不得!”
“我要你,给那么多生灵偿命!”
疯子。
李清安的脑中只冒出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