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笔直地站着,就那般看着她,手中紧紧握着李清安送她的那一把长璧剑。
李清鸣的伴生神武并不是剑,而是一把长缨枪。
师尊的意思是让她使这把长缨枪,可她并不喜欢。她为了反抗师尊的意思,躲在了华阳的一座山里,连着几天几夜也无人寻到她,那几天,众人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后来,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的李清安从一棵树上抱下了打盹的她,并赠了她一柄通体银白剑柄镶玉的长剑,此剑中,充满了李清安自身的灵力。
被灵力滋养的长璧剑渐渐通了人性,在李清鸣的手中以微弱的剑光和低沉的剑鸣回应她的触碰。
她对她说:“剑,归你,善待。”
李清鸣擦去脸颊上那两道深深的泪痕,手中剑握得更紧了些。她想为师姐再做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无动于衷。
李清安看着她,只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留下了一个李清鸣至死难忘的凄惨笑容。
“清鸣,好好活,替师姐好好守卫人间……”
……
靖朝三百八十三年,出云海棠李清安因勾结妖魔,祸乱漠北,被处以万箭穿心、强取灵根之刑。
刑台上,血迹斑驳,她跪坐其间,看不透渺渺众生。
人心……可畏。
世人大多伶牙俐齿,颠倒黑白,句句在理。
可即便清者自清一语的确有效,也抵挡不住万千苍生的怨念。
要杀要剐,请便。
李清安,问心无愧。
天道……亦正亦邪。
那又为何为她强附上永垂不朽的使命?
她拒绝了李清枫和李清鸣要把她带回华阳的请求,只身一人,披着来时的那件红衣,拖着残破的身躯,向着过往的那一处小院渐行渐远。
“这一次,我想陪你到老。”
葛生戒没有了,李清安只想在那海棠花树下醉酒,长眠。
——
“魔尊!”
红衣女子速度极快,只听扑通一声,人已入了水中,只余那条暗红的披帛在空中翻飞。
风萧抬手,接住了那空中的赤龙,仔细将其叠好,紧握在掌心。
他也不知道易水到底想干什么,冒着被仙门百家发现的风险偏要来这江南,即便七大长老层层阻拦,仍旧一意孤行。嘿,她来着这里也不干正事,随便找了个池塘就一股脑钻进去,这多多少少有些奇怪。难不成是在红莲业火里淬炼久了想在水里泡泡?
风萧想不通。
他也不想想通。
他爱的人是魔尊,她做事,自有她的道理,他又何须多问,只默默支持便能体现他的爱意,又何须自作聪明诋毁自己的形象?
他紧紧顶盯着易水跃入的那个地方,心中期许她能够早些上来。
许久,水中渐渐浮现出一红色的身影,不同的是,她的手中,紧握着一把失去了光泽的银簪。
“魔尊”
话音未落,风萧还未来得及将那披帛给易水披上,便已不见了人影。
真当来去如风。
风萧看着自己手中的衣物,无奈地勾唇。
“清安……李清安……”
易水将那只银簪戴上,依旧如以往的模样。
她易水活这一世,是为了家族大业。在那场仙魔大战之前,她被魔界长老豢养,成为了杀戮人间的机器。而那一世的海棠,却让她活出了真正的自己。
然而呢,她不情愿回归到这处炼狱,或许是为了儿女私情,又或许是为了李清安口中那浩然正气,她又心甘情愿入此牢笼。
或许天下平定,风和海棠便能再次相遇。
秋风四起,那女子黑发红衣,一笑醉了江南的芳华。
她走在江南的街角小巷,穿过以往并肩携手的青瓦回廊,淡淡地望着天幕。她向前走,远方的路一望无际。
不知到了何处,一阵清风吹动了那一层遮面的白纱,美人的脸隐在其中。突然间,她顿住了脚步。
那身影……
易水想冲上前去,想紧紧抱住她,想像以前那样将满腔的情话倾诉在她的胸膛,可是如今,她不能。
站在了对立面,便成了一生的宿敌。李清安守的是人间正道,而她易水,护的是天下妖魔。她没有资格,她不能够。两方的势力,终究有一方要魂归天地。
“李清安……清……安……”
时光回到芳菲林的那一间木屋中,她亲手给李清安戴上了那枚指环。而后,她向她缓缓逼近,两个人的脸就这般近在咫尺。身上的酒气还未完全退却,此刻却是愈渐浓烈。原本醒了三分的头脑此刻又陷入炽热之中。李清安就坐在床前,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个白衣无瑕,一个红衣似火。
不知是谁先俯身欺近,柔软的唇瓣交接在一起。
细语缠绵,耳鬓厮磨。
而今看着她已被血打湿的白裳,心疼得像刀子在割一样。血液不断地滴落下来,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脑海里空白一片。易水在那分别的五年里心疼得早已经麻木,可是这一次仍让她痛彻心扉。
无法呼吸。
那一身白衣,怎就偏偏成了如她一般的血衣?
“我期盼遇见你,但为何哽咽失语。”
“世人拉你坠下云端,我偏要扶你屹立远山,做那掌控一切的至尊,成为他们一生必须臣服的主宰。时间会照亮他们的双眼,谁是神明,谁是祸害。”
“李清安,等我归来,奉你为王。”
易水毅然决然,转身落泪,背道而驰。
--------------------
第16章 16千金佳人
“论世间,何来情深缘浅……
叹人世,都道破镜难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