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敬尧十分大度的摆了摆手,而二人对自己的行径丝毫没有遮掩。
在这闹市之中起码有上百双眼睛盯着他们,可他们竟然毫不为意。
那田化文甚至已经将小女孩捆住放在了马背上。
当街贩卖人口竟然还敢如此猖狂,杨可栋的表情阴沉至极。
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作为副宣慰使,播州宣慰司如今可是在他的治下,此等邪风断不可长。
于是在田化文心满意足欲离去之际,一声不带任何情绪的怒喝从他的背后响起。
“给本使站住!”
卢敬尧和田化文双双回头,眼眸里满是诧异。
在这播州地界,竟然有人敢拦他们,简直是嫌命长。
“哒哒……”
马蹄声渐近。
迎着日头,田化文高高在上的打量了一眼年龄尚小的杨可栋。
脸上露出不屑神色。
“我当是何人,区区黄口小儿,莫不是长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拦本公子?”
“大胆!竟然敢对公子不敬!”
杨可栋还没有开口,身边的贴身侍卫段离已经抽出佩刀!
刀身上冷冽的寒芒直刺田化文的双眼。
竟让他不自觉的拂起袖子遮挡了一番。
如此场景,即使田化文和卢敬尧再蠢,也知道面前的从少年郎并非常人。
按照惯例,他便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号,以此来稍微震慑一下杨可栋。
“误会,纯属误会,我乃白泥田家田化文,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白泥田家?
听到这个名号杨可栋略微怔了一下,而他的表现也落进了田化文的眼里。
让他心里产生一丝小觑之意,甚至还沾沾自喜了起来。
果然田家的名头还是好用的,在播州宣慰司地界,谁敢不卖他们田家面子。
然而下一秒杨可栋的举动却吓坏了杵在一边的卢敬尧。
“呵呵,白泥田家?左右,给本使拿下此人!”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父亲杨应龙派来保护他的亲卫瞬间将田化文飞踹下马。
随即迅速按在地上,田化文惊呆了,他头朝下吃了一嘴的土灰。
满眼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惊恐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杨可栋。
“你莫不是疯了?我可是田家嫡系!”
杨可栋并没搭理他,倒是将他按在地上的侍卫段离不屑的回了一句。
“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公子可是宣慰使大人二公子,朝廷敕封的从四品副宣慰使!”
轰!
田化文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播州宣慰使的嫡子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田化文赶紧求饶般的说道:
“大人,我姑姑是宣慰使大人的侧室田雌凤,我与大人有姻亲关系。”
呵呵。
杨可栋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贪生怕死之徒居然还跟他攀起亲戚来了。
当真是可笑,说真的如果此人不是田氏族人,或许杨可栋还能放他一马。
偏偏这田化文不仅是田氏族人,还是田雌凤那妖妇的侄子。
想起往日田雌凤的作为,杨可栋就恨的牙痒痒!
今日不让他吃些苦头还真说对不起宿主死去的娘亲张氏了。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杨可栋也不可能明着公报私仇。
毕竟是堂堂副宣慰使,做事还是要服众的。
不过要罗织罪名也简单,且不说这人当街虐杀苗民。
单说买卖人口这个罪,就够二人喝一壶的。
心念至此,杨可栋大手一挥。
目光阴沉的对着跪伏在地上的田化文冠冕堂皇的说道:
“《明律》早已明文规定,设方略诱取良人为奴婢、为妻妾子孙,杖一百,徒三年,听懂了吗?”
田化文的身体瞬间瘫软在地上。
老朱在刑罚方面从来不玩虚的!
后来的万历皇帝更狠,直接在这条刑罚后面又加了一条。
那就是但凡是想诱取良人及拐卖良人子女的。
无论买卖成功与否,都要发边充军。
如果拐卖人口在三人以上,或是再犯的,须戴百斤重刑枷,游街示众一个月后,发边充军。
如果屡惩不改,三犯其罪,则发配至苦寒之地永远充军。
本人死后,子孙亲属,接替服役!
只可惜即便身子软了,田化文的嘴还是硬的。
“我不服!我要见姑姑!放开我!”
看着如此不堪的废物,杨可栋冷笑一声,随即对着侍卫吩咐道:
“给本使压回去细细审问,还有旁边的,一并带走!”
这下轮到卢敬尧傻眼了,刚刚杨可栋的侍卫一直没对他动手。
让他产生了一种对方不会搞他的错觉,只不过现在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段离将田化文捆成粽子以后就朝着他走了过来,这架势他哪敢反抗啊。
直接伸出双手乖乖就擒,这番举动倒是让杨可栋高看了他一眼。
等田、卢二人都被束缚以后,杨可栋才走到田化文那匹高头大马的旁边。
接着伸手一把将马背上的小女孩抱了下来,只不过经历过丧母之痛以后。
那苗人姑娘已经满脸痴傻,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拨弄。
杨可栋替她解开绳索以后依旧不知道动弹,无奈之下他只能回头对着另一名侍卫杨海吩咐道:
“给她些银钱,让她把娘亲葬了吧。”
“叮当……”
伴随着几枚铜钱洒落在地上的声音,无助的苗人女孩终于渐渐哭出了声。
而这时杨可栋早就带着侍卫和田、卢二人骑着马消失在了街角。
乱世人命如草芥,更别说生来即是土民的小姑娘。
杨可栋想管,可在这个时代他又能管得了几人呢?
倒不如随她自生自灭去了……
播州宣慰司土牢内。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潮湿闷热的过道中,捏着鼻子的杨可栋嫌弃的看着两边蓬头垢面的犯人。
杨可栋强忍着胃中的翻腾,眉头紧锁,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努力穿透这片污浊之地。
他的脚步在泥泞中显得格外沉重。
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恶臭与霉味,混杂着犯人们绝望的低吟。
简直可以称的上人间炼狱!
就在此时,一阵无比凄厉的哭嚎声划破了这沉闷的牢笼。
“我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