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可栋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犯人被铁链锁在角落。
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绝望的眼睛。
“啪啪!”
狱卒看到这一幕,立刻冲上去给了那人两鞭子。
“聒噪!没看到副宣慰使大人在此嘛!”
那人吃痛也不退缩,反而昂起了头颅。
“我乃戚少保浙军麾下把总陆光廷,区区土官,何足挂齿。”
“你……找死!”
那狱卒眼见这人如此不识好歹,挥着鞭子作势就要抽上去。
“慢着!”
就在此时,杨可栋却从背后叫住了他。
戚少保?
那不就是戚继光嘛!
如今是万历十八年,戚继光早就已经去世,但是戚家军仍在啊。
而刚刚这囚徒说自己是戚少保浙军麾下把总,那不就是戚家军的一员嘛。
虽说后世称戚继光领的那三千义乌兵为戚家军,但是在当时可没有这个说法。
不过了为印证脑海里的猜想。
杨可栋一脚踹开狱卒,然后恭敬的向那囚徒问道:
“戚少保?可是太子少保戚继光大人?”
没曾想那囚徒听到杨可栋的话反而面露嘲讽之色。
“那不然呢?难不成这天下还有第二个戚少保?”
确认此人身份以后,杨可栋赶紧回头冲着刚刚被踹倒的狱卒吼了一句。
“速速替他松绑!”
“遵命!大人!”
狱卒手忙脚乱的从腰间抽出一串钥匙,很快那囚徒就恢复了自由身。
不过刚刚脱困的他显然还有些懵,满脸疑惑的问了一句。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若是陆某没有记错,过去应该并不认识大人才对。”
陆光廷叫杨可栋一声大人其实并不冤。
他过去在戚继光的浙军中只是个把总,正八品的官职。
而杨可栋的副宣慰使可是结结实实的从四品,和卫所的镇抚使平级。
看到陆光廷的不解,杨可栋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着他摆了摆手道:
“陆把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若你不嫌弃,可去我的府邸稍住几日,等我得空好好与你叙叙。”
“这?那好吧,谨遵大人旨意。”
陆光廷只是横,他脑子又没有坏,杨可栋对他以礼相待。
他如果不识抬举,说不准这牢都没得坐,直接吃狗头铡。
在这西南地界,他一介汉人压根不会有人替他说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道理他懂。
陆光廷的举动在杨可栋的意料之中,他转身对着侍卫段离吩咐了一句。
“将陆把总带到我府上,记住,好生招待。”
“遵命,公子。”
很快段离便带着陆光廷从来时的路离开了。
而心情大好的杨可栋则是继续向着地牢深处出发。
走了大约一刻钟以后。
杨可栋终于在狱卒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土牢的深处。
此处遍地都是积水,腌臜秽物混杂在泥浆里,不时的翻涌上来。
看的杨可栋隔夜饭都要吐了出来,真晦气啊,他都悔死了。
早知道让狱卒把人带到上面得了,非要下来自己找不痛快。
典型的日子过爽了没苦硬吃!
又往内走了一会,那狱卒终于停下了步子,接着回身恭敬的对着杨可栋道:
“大人,到了。”
“嗯,把人带上来吧。”
杨可栋掩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片刻之后。
被鞭笞的满身伤痕的田化文被拖了过来,他两眼无神。
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嚣张模样。
“怎么样?在我这播州土牢住的还习惯吧?”
“大人,我要见我姑姑田雌凤……”
事到如今,这人竟然还敢提田雌凤的名字,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难道这田化文不知道宿主的生母,诰命夫人张春花就是死在田雌凤的枕边风下!
想到这里杨可栋满脸阴郁,随后冲着一旁的狱卒说了一句。
“掌嘴!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直接拖出去喂野狗!”
“遵命大人!”
两名狱卒狞笑着走到被四肢捆住的田化文身前,接着便是一顿大耳瓜子。
“啪啪啪!”
不知道打了多少个,那田化文从小娇生惯养,终于是承受不住了。
“大人,求您别打了……求……”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一颗门牙就被扇飞了出去,嘴里瞬间就开始漏风。
眼看打的差不多了,杨可栋无趣的挥了挥手。
“够了,你们先下去吧。”
两名狱卒顿时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封闭的地牢房间里只剩下杨可栋和田化文二人。
“说吧,你做这贩卖人口的买卖有多久了?”
“大人,我真没有贩卖人口,我田家好歹是一方大族,岂会做这等营生。”
田化文一脸委屈,好像真像蒙受了不白之冤一样,那番模样看的杨可栋都无语了。
他万没想到这世上竟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莫非昨日本使瞎了眼?亦或者说是本使犯了臆症?看来你这苦还没有受够。”
眼看杨可栋的表情越来越不善,田化文打心眼里怕了这尊瘟神了。
“真没有骗大人,我只是将那苗女送给南人调教罢了,收些银钱也只是添头。”
“狡辩!本使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敢这样说,那你便在此处待着吧,本使倒要看看你那神通广大的姑姑能否从我手里将你带出去。”
这番话无异于最后通牒,田化文丝毫不怀疑杨可栋弄死他的决心。
眼神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以后,他还是决定先保住狗命。
“大人,其实所谓贩卖人口只是我们几家和南边汉人定的协议罢了,每年都会定额给他们送去一些品相上好的货色。”
“品相尚好的货色?”
杨可栋歪着脑袋问了一句。
“是啊大人,我们将这些幼女送过去以后,他们也会给我们一些调教好的女子,都给几家分了,或做小妾,或当舞女。”
听着田化文的描述,杨可栋已经在心里起了杀意。
这些人竟然丝毫不将人命放在眼里,他自认为不是圣母心泛滥的好人。
可打死他也做不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不过就在这时候。
一道可怕的念头忽然涌现在他的心头!
他忽然想起前几日那名唤作蝶舞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