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个月,容琰闭门不出,日日在家读书遛鸟撸狗,堕落得李韫都看不过去,亲自上门拉他去打猎,容琰兴致缺缺,最终不忍拂他好意,跟着上九黎山去凑一盘热闹。
第十七章
九月初一,九黎山举行一年一度的秋狩会。
大熠对女子没有这么多束缚,围猎打马球不只是男子的专属消遣。巳时一刻,九黎山头已经聚集了不少王孙贵女,贵女们穿着绚丽多彩的胡服,都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
屠鸾穿一件珊瑚红的圆领窄袖胡服,乌发高挽,柳眉弯弯,秀丽又娇俏。
徐锡远端坐在马背上,眼睛都要看直了,“阿鸾,你今天真美!”
一声“阿鸾”把屠鸾恶心坏了,她强挤出一抹笑容,“徐公子今天也不差,花花绿绿的一身,都可以直接登台唱戏了。”
约莫是徐锡远无法以精湛的骑射之术博人眼球,便想在衣饰上下功夫,立志要成为秋狩会上最耀眼的那一只花,骑服是大红的,发带是大绿的,纵观全场,找不出一个衣饰撞色比他更为大胆的。
姓徐的审美与众不同,脑回路也与旁人不一样,不知怎么就将他身上的大红和屠鸾身上的珊瑚红拉了郎配,“阿鸾同我真是默契十足,你我今日这一身,像不像是一对新人正在拜堂成亲?”
徐锡远厚颜无耻的能耐让屠鸾既恶心又好笑,她扬起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一名红衣男子,“闻公子的骑服是银红色,比起屠鸾身上这件,和徐公子衣着颜色更为贴近,这堂怕还轮不到屠鸾来拜!”
闻渊并没有注意到屠鸾的目光,他正看着严倦所在的那一处,目光深沉。
屠鸾也留意到了,严倦一出现,在场男男女女穿得再招摇夺目,也得被比下三分。贵女们为矜持所缚,不敢明目张胆得看,就时不时得装作看远处偷瞟一眼。
自从上回见识了屠鸾的烈性,徐锡远就打算换迂回战术抱得美人归。他冲着屠鸾拱手施礼,异常得有礼貌,“从前是我不好,让阿鸾对我产生了一些误会。今后我一定好好表现,定会让阿鸾刮目相看。”
马儿忽然变得有些躁动,屠鸾半压身子,轻轻摩挲着马儿的鬃毛,见马儿重新平静下来,才侧过头去,微微笑道,“徐公子是五月里出生的吧?”
徐锡远欣喜道,“阿鸾怎么知道?”
屠鸾直起腰,“阿鸾前天上街遇见一个神算子,就想暗中合一下我与徐公子的八字,你猜怎么着?神算子说我与徐公子八字不合,强行在一起必遭天谴。”
徐锡远急急道,“我不在乎!”
屠鸾低估了他的厚脸皮,“可是我在乎,徐公子不怕我克夫,我还怕屠徐公子克妻呢!”说完握紧马缰,轻抖马腹,马儿嘶鸣一声,向前奔去。
屠鸾选择的这条路猎物实在稀少,一路行来,箭囊里的箭簇完整无缺,一支都没用出去。屠鸾也不泄气,骑着马晃晃悠悠得欣赏山间景色,忽然前面的草笼中传来轻响,灰影一晃,屠鸾飞快辨出那一处应该是藏了一只灰兔。顿时喜上眉梢,立刻抽箭搭弓,不等她将箭簇射-出,耳畔传来“嗖”得一声,灰兔一动不动得躺在草笼中,腹部一大片殷红的血迹。
屠鸾瞪大眼睛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猎物,倏然回头,绯衣女子高抬下巴,一脸挑衅,不闪不避得同她对视。屠鸾从牙缝里费力挤出两个字,“盛疏!”
盛疏放下弯弓,像模像样得装无辜,“哎呀!怎么是你?你想要那只兔子吗?拿去就是,我不会告诉别人是我射中的。”
论沉着冷静,盛疏永远比不过屠鸾。屠鸾压下怒火,极自然得笑起来,“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像个跟屁虫一样,我走哪儿你跟哪儿,你就这么喜欢跟着我吗?”
“谁他妈跟着你了?”性命事小,面子最大,盛疏急得直接爆了粗口,“我还说怎么上山散个心也要遇见你,当真是晦气。”
说完,就要调转马头,屠鸾叫住她,“喝酒了?脸怎么这么红?”
盛疏的脸上呈现出一层不正常的嫣红,人看着也不是很有精神。
盛疏不承她好意,撂下一句“要你管这么多”,狠狠抽了一下马腹,马儿吃痛奔跑出去,为了加速,盛疏连着抽了三鞭,仿佛背后真有瘟神在追一样。
此刻树林的南侧,严倦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倒霉,一来就遇上了一头野猪。野猪皮粗厚,轻易难射穿,严倦自是不肯一个人去碰这根硬钉子,不需思量,立刻调转马头,走为上策。野猪目露凶光,不知发哪门子疯,锲而不舍得追着严倦的马撵。野猪的腿力了得,跑起来快如闪电,把严倦的坐骑吓得发狂,不辨方向得在林中横冲直撞。严倦俯身抱住马脖子,双腿紧夹马腹,以防自己被疯马甩下去,他一回头,见野猪腹部好像插着一只被砍去箭羽的断箭,马上明白过来,这是有人想害他。
任马儿这样疯跑不是办法,但他一落地,就会被野猪撵上,一分神间马儿竟然往一处断崖跑去,严倦想阻止已经晚了,路中间横了一块大石,马儿前蹄一屈,严倦被狠狠甩了出去。
一名蓝衣少年从一棵大树背后走出来,严倦掉下了断崖,野猪也不知所踪,他不安得望向一脸阴鸷的闻渊,“闻公子,是不是做得太过了?这次参加狩猎的人中有四位皇子,若是被他们遇上那头发狂的野猪,后果不堪设想!”
闻渊冷哼一声,“就算是遇上了又怎么样?在山上遇上野猪又不是稀奇事,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而已。无须忧心,此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