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琰垂首把弄着屠鸾的那只命签,平静地说道,“你明日拿我的腰牌进宫,把徐太医请到王府来。就说我最近晚上睡不好,总是梦到已逝的母亲,叫他来给我诊脉,再把司天监的尹监正一并请来。”
第31章
九月里的最后一日,安黎村的五个匠人结束了一日的劳作,傍晚时,几个人凑在张木匠家喝酒。
张木匠的媳妇儿虽然炒了好几个菜,但都是素的,一片肉也找不出来。张木匠说了她两句,她就大声得骂起来,“饭都要吃不起了,哪儿还有钱买肉。”
“嘿!你这婆娘。”张木匠来了脾气,一掌拍桌上,就要挽袖子去收拾他媳妇。剩余四个人赶紧起来拉的拉,拦的拦,张家媳妇儿嘴上闹得凶,见自家汉子要动手,心里也害怕,躲到房里抹眼泪儿去了。
陈瓦匠拉张木匠坐下来,安抚道,“嫂子也没说错,京州这片儿算好的,之前听彪子他们摆,前年颍州那带闹蝗虫,收成不好,饿死了不少人。”
京州虽然还不至于饿死人,但现在钱越来越难挣,京官鱼肉乡里,挣得几个子儿还不够上税。几个人均愁眉苦脸,端起酒杯碰了一下。
徐老六见氛围凝重,有意化解气氛。“对了,你们听说没有?前两日李富仁家修葺故居,在房梁上的暗格里发现一个木娃娃,娃娃肚子上刻有生辰八字。话说回来,李富仁家这房子是十年前他爹修的,你们还记得不?李富仁那酸秀才当时考了十年科举,年年落榜,奇怪得是他家房子建成的第二年,就中了那年乡试的亚元。后面一路顺风顺水,没过两年,就听人说他弟弟在江东做生意发了大财,你们说,会不会就是那个木娃娃改了他老李家的风水?”
经他这么一提,剩余四个人都觉得还真像这么一回事。张木匠祖上懂一点儿压胜术,盅下一杯酒后说道,“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讲过厌胜术,和你说的有点儿像。就刻小人儿埋在地下或者藏在房梁上,有的是用来咒人的,有的好像就是叫那户人越来越好。”
丁老三也想起一个相关的,“话本里不是也写过,周武王乏纣,天下归服,只有丁侯不肯朝见,姜太公就画了一张丁侯的像,向这张像射箭,丁侯就生病了。丁侯知道是姜太公在背后搞鬼,就派人去向武王表示臣服。姜太公就拔掉了画像上的箭,丁侯的病就好了。要在特定的日子和时辰拔才管用,这都就是神话传说,靠谱嘛!”
一直闷头喝酒的崔大勇,把酒杯重重扣在桌面上,“要是靠谱,老子也整他一个,咒死那皇帝老儿。”
丁老三为人胆小又谨慎,忙冲到门口四处望望,见门外没人,才松了口气。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了,被人听到可是杀头的罪。”
徐老六低低叹了口气,“大勇说的也没错,江山换个新主,老百姓的日子说不定还好过一些。”
张木匠给几人空了的酒杯都续上酒,“听说狗皇帝身体还健硕,一时半会儿怕是死不了。”
崔大勇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他死了,他教出来的儿子说不定跟他一副德行。”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张木匠的脑海里冒出来,“大熠江山要是能改个姓儿”
“你哥几个再说啥哟,不要命了是不是?”丁老三冲上去捂住张木匠的嘴。
张木匠一把拉开他的手,“我听人说,北方就是因为有历代北胜王在,三百年了,北戎的蛮子也没能突破北方的防线。北胜军行军过处,不损坏一根麦苗,不要百姓一单一粟,听说就是北胜王管得严,说北胜军里哪个敢欺负百姓,就拖出去乱棍打死呢!”
第32章
陈瓦匠听说过不少北胜军的事迹,马上来了兴致,“初代北胜王可是开国功臣,容家五代人,为保卫大熠,一族的男丁不是战死,就是病死,传到这一辈,只剩了北胜世子一根独苗。狗皇帝不许他上战场,六岁就给接进宫里养了。这是要把老虎拔了牙当成羊羔来养啊,等北胜王老了打不动了,北方换谁来守?”
徐老六额头上皱出几叠褶子来,“这不就是评书里讲的,怕大将军功高震主,不等鸟打完,就要藏弓了吗?听说北戎的蛮子都是喝生血长大的,个顶个的残暴,攻完城就立马屠城,要地不要人。要是北胜王不在了,北戎蛮子打进来,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别说过好日子,脑袋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丁老三听几个越说越胆大,心里着急,又拿他几个没办法,一个人避到门口,给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同伴放哨去了。
崔大勇喝得脸红脖子粗,打了个酒咯,舌头捋不大顺,话也说不利索,“大……大熠……江山要能改姓……姓……容……就好了。”
张木匠还算清醒,“要不,咱们也试试压胜术?”
几人面面相觑,陈瓦匠问,“咋试?”
张木匠翘起大拇指往背后指了指,“背后山上不是有条龙脉嘛!咱们把刻有北胜王生辰八字的木头人埋在龙脉上。”
酒壶里还有剩酒,陈老六端起来对壶闷,咕咚两下喝完,趁着酒劲上头,附和道,“我看这事儿可行。”
丑时,兵部尚书府上迎接了一个神秘来客,马慈恩命人在偏厅设茶水招待,来客踏进偏厅,掀下黑色风帽,对着马慈恩拱手行礼,“深夜叨扰,还望尚书大人勿怪。”
“唐大人!”一丝惊讶从马慈恩脸上一闪而过,“不知唐大人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昔日的探花郎生了一副好相貌,五官端正,丰神俊朗,此时似笑非笑得看着马慈恩,“今日接到线报,西南军中的一名卫兵无意间发现一封南烈丞相写给盛威的密信,信上答应只要盛威归顺南烈,不仅许他万两金,还要封他万户侯。通敌叛国的证据是搜出来了,人却找不到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在南烈当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