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可不是个好人物。
祝乘睡得很熟，翻了个身，被子又掉下去一点。
“还是成年人呢。”池听忍不住低声吐槽，“居然还会踢被子。”
他不厌其烦地给踢被子的某人盖了好几次被子，盖严实后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就要离开，吹在身边的手被人抓住了。
“我听见了。”
祝乘嗓音慵懒，大约是才睡醒的缘故，咬字发音有点黏糊糊的：“某个人好像在说，我睡姿不好。”
被揭穿的少年抿了抿唇，嘴硬道：“你睡姿本来就不好。”
祝乘不怒反笑，拽着池听的手臂晃了晃，带着点哄人的意味：“那你陪我一起。”
池听脑子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来不及拒绝就被突然发力的祝乘拖进了被子里。
被窝早被祝乘捂得暖烘烘的，池听的脸埋在祝乘胸前，祝乘的下巴抵在他头上，手下拍着少年的后背，哄睡似的。
池听不习惯和人靠得这么近，挣扎了几下，祝乘“啧”了声，长腿一伸压在他腿上。
池听安分了一会儿，直到祝乘的呼吸再次变得平稳，他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向窗外。
他的房间没有窗帘，玻璃外的黑天上缀了几颗星星，一晃一晃闪着光。
“睡不着？”
抱着他的人突兀开口，池听抖了一下，惊疑不定地看着祝乘。
祝乘没睁眼，只是拍着他后背的那只手并未停下。
池听看了他一眼，移开视线，再次看向窗外。
天上仅有的几颗星星变成了红色，风呼啸着砸在窗户上，玻璃抖动几下。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连祝乘都没再说话。
风刮得越来越大，玻璃抖动的频率跟着变大，几个呼吸过后，碎裂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砰——
玻璃炸开，碎片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身上覆盖着湿泥的怪物从破开的缺口向里爬，黑色的黏液在身后留下一道拖行的印迹。
怪物“呼哧呼哧”喘着气，拖着庞大的身躯在池听房间里走了一圈，又爬到床边，围着床绕了一圈后，沿着来时的方向爬了出去。
早在玻璃响的第一声，祝乘就把池听摁进了自己怀里。
二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黑暗里，池听抬头，对上祝乘的眼睛。
和外面的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第90章 环（二）
“看什么呢？”
祝乘弹了下池听的脑门，挑眉：“看你男朋友看呆了？”
池听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还在嘴硬：“谁看你了。”
哟。
祝乘觉得稀奇。
还是个口是心非的。
眼看着他还要说话，池听眼疾手快捂住了他嘴。
“不许说话了，”池听加重语气，“快睡觉，我明天还要去上学。”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祝乘配合着点头。
这当然是假象。
安静了不到一分钟的卧室，被窝下传来池听忍无可忍的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干嘛啊。”
祝乘一本正经地回答他，视线下移，他一只手还放在池听的睡裤腰带上。
三秒钟前，那只手才扯起腰带弹了弹。
池听被他气笑了，背对着祝乘的人翻了个身，表情阴沉地看着面前的人。
“听着，现在很晚了。”
他指着床头柜上的闹钟：“如果不想被我妈发现，你最好安分一点。”
祝乘显然曲解了他的意思：“你很害怕我被你妈妈发现？”
池听额角青筋冒起。
这人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哇！”
祝乘压低了声音：“你真关心我。”
池听觉得他未来男朋友莫名其妙。
“喂。”那只弹了他腰带的手上移，隔着一层布料戳了戳他的腰，“刚才爬走的那个东西，你每晚都能遇见？”
池听扯了扯被子，没好气地回答：“嗯。”
这次是真安静了。
池听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扭头去找祝乘。
身旁空空如也，只有皱巴的床单在提醒他，昨晚的一切不是幻觉。
他在床上坐着发呆了将近一分钟，直到门被女人打开。
“起床。”女人穿着围裙，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要迟到了。”
池听闷闷地应了声，无精打采地抬起头。
祝乘站在女人身后，手里拿着片面包在嚼，见他看过来，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抬起来比了个“V”。
池听勾了下嘴角。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很快，池听发现，不仅是女人看不见祝乘，其他人也看不见他。
路上都是上班上学的人，来往间很容易撞上。
祝乘跟在他身边，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翻翻手工摊的针织帽，抽走路边的狗尾草，有人撞过来也不躲，池听就在一边，看着那人穿过祝乘的身体，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干嘛。”祝乘用狗尾草编东西，抽空扫了一眼池听。
池听的表情一言难尽，将书包往上颠了颠，看着那几根狗尾草在祝乘手里逐渐成型。
一只毛茸茸的，顶着两只长长的耳朵的兔子被祝乘塞到他手上。
“知道你想问什么，”祝乘拍拍手，将剩下的草屑抖下去，“想问他们为什么看不见我，还是我能吃饭，还是……”
他点了点那只草兔子：“兔子怎么编？”
他太过平静，池听想要问的反而问不出口。
祝乘不知道面前的少年在想什么，只能看到本来低着脑袋揉搓兔子脑袋的人抬眼，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还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