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择的是四座石室当中最大的一座,刚进入残破的石室之内,他一眼就见到了好几位修士正在其中仔细翻找些什么。
而这些人中,竟恰好有那曾邀他同行的四人,只不过他们正认真指着地面上的某种纹路商谈,一副无视旁人的样子。
另有一位地境修士端坐在石室墙壁前,眉头紧锁地看着面前墙壁上的石刻,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几颗灵力光球浮在当空,将石室照得大白。
柳鸣尘被墙上石刻所吸引,不由得好奇起来,“这石刻应该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却依然栩栩如生好似活物一般,真不简单。”
这时,商谈无果的四人也将目光贴在墙壁石刻仔仔细细看着其中刻绘的内容,眼神坚定到赌坊里的赌徒都黯然失色的地步。
他心中不解,这石刻虽有些道韵潜藏其中,可却也不值得这般上心才是,因此走上前去,请教道:“诸位道友多有叨扰,在下看这石刻似乎并无什么妙处,为何诸位却对其如此上心?”
听到耳边的客气讨教,手执道旗的道人瞥了他一眼,随即又扭头仔细看向石刻道:“原来是你这位道友,咱们还真是有缘,不知现在可还有意向同我等一路?”
柳鸣尘眉心一皱,这道人的话语分明是没有告诉他石刻究竟有何秘密的打算,除非他答应对方的邀请,毕竟在这里是敌是友可得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过他闲散惯了,无言拱手以作谢绝,现在的他是万不敢随意与人为伍的。
所以对方不愿坦诚相告他也懒得追问,反正大家都在看这石刻,他也看不就得了?
这一仔细观察他立马心生感叹,石刻虽无色彩,但其中的形形色色却刻绘得异常真实鲜活,尤其是几个人刻像竟好似随时会动起来一般,无一不是灵动十足。
看了好大一会,他手指摩挲下巴琢磨道:“这应该是此地主人的生平刻绘,不过看这最后一段所刻,这人身披彩霞浮空自立、妖兽俯首修士参拜,受万万人敬仰,难道是一位王境修士不成?”
“不过是或不是似乎在千年之后的今天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幅石刻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一边心中忖度,一边将余光落在其他注视石刻的修士,然即又将目光从后往前回看过去,想要找到自己是否有遗漏的细节未曾发现。
柳鸣尘踱步而走,眼睛仔细落在石刻的每一个细节之上,忽然间他猛地一顿,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墙壁上一段古画沉色凝眉。
这是一段传法授业的景象,其中一人衣冠锦绣,端坐于上位,下方则跪坐弟子十数,周边则有廊桥垂柳、浅溪鱼跃,上方祥云流卷、彩鹤飞行。
不过令他分外注意的并非那授业之人,也并非周遭百景,而是那听课的十数弟子中的一位,这位弟子确是奇妙,竟在听课时伏案而睡,不知与何人解梦。
而整段石刻的一侧,则工整刻写着近百个铿锵有力的小字,稍稍一读才知,那伏案嗜睡的弟子正是石刻的主人公。
柳鸣尘看向文字,逐字逐句读到:“公问道于师,忽感真理,于梦中自悟妙法,梦时万物和鸣,云鹭齐贺。后,其师问曰:可言?公复:不可言。师又问:理法?公曰:天地之理,万全之法。”
他读完满脸疑惑,“什么鬼东西!搁这编故事呢?”
对于这些千百年前就化作一抔黄土的修士,他没多大兴趣去了解对方生平,之所以将目光停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那石刻上伏案大梦的修士腰间刻有一个葫芦。
那葫芦仔细看与石刻浑然天成,似乎找不到什么失谐的地方,可他刚才在扫视过这葫芦时却偏生有种怪异感产生,尽管只有那么一瞬间。
想到其他人都对这石刻极其上心,所以哪怕仅仅是一种感觉他也觉得有必要认真探查一番。
就在他即将上前时,一旁却传来道人的浅笑,“我看道友在此驻足良久,可是有何发现?”
柳鸣尘扭头,神色微沉打量起对方,这家伙眼睛还真是尖,不过心中纵然恼怒他也不会将其表露在脸上,反而笑吟吟道:“这段石刻记录的事情有些意思,也不知这人梦到的理法是何种理法。”
道人想摇摇铃铛,不过想到会搅扰他人,只得强行中止自己的这个习惯,待将那刻字读过后,道人展颜浅笑,“呵,这等理法肯定是不可能留给我们的,除非以前进入这里的修士都是草包,道友还是另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哦?让我去其他地方看看,你不走?”柳鸣尘觉得对方应该是看出了些什么。
“哈哈,方才我还只是怀疑而已,可你这句话一出来嘛,啧!我有九成把握肯定这面石刻有不同之处。”道人言语中有几分得意。
因为要是正常的话,柳鸣尘应该点点头,然后说一句“在理”就去其他地方了,而不会反过头来问道人走不走这样的蠢憨问题!
他一旦问出了这样的话就说明其心思定然是放在面前这石刻上的。
柳鸣尘脸色一黑,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道人心思如此玲珑,仅仅通过他的只言片语就能判断出他对这段石刻的在意,不得不说这修士对待事物的警惕性真是普遍的高,这次又在与人的脑筋功夫中落了下风,他自觉还有大片学习进步的空间。
与老道同行的其他三人不动声色围了上来,好在只是将注意力放在石刻上,而非柳鸣尘。
毕竟他们几人本就是临时同行的而已,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位同等境界的修士表现出恶意,更何况柳鸣尘看上去年岁要小他们许多,这种角色更是轻易冒犯不得。
而道人也知道此点,见柳鸣尘神色不耐,立马笑道:“道友切莫动怒,这石刻中若真藏有东西,仅凭你一人恐怕无法功成身退的,不若我等联手,虽不敢说与那三位地境修士争锋,却也能让他们忌惮几分!如此我等才有可能在这众多强人中占据一席之地!”
柳鸣尘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那位地境修士,思索片刻后无奈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他想瞒是瞒不住的,而且与这几人联手的确是最有利的做法,否则凭他区区一位人境七阶修士可没有资格说站在实力的地位上和别人争斗。
“道友大义!”道人晃了晃手中道旗,遂压低声音问道:“不知道友可是发现何处不同,我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身旁,那一高一矮的修士以及那清丽女子同样摇头表示毫无发现。
柳鸣尘也懒得卖关子,直接努了努嘴说道:“诸位看那伏案而眠的石刻,其腰间葫芦可有异样?”
四人齐刷刷注视而去,然而看了许久也只是一个劲的皱眉,那高个子修士终于不满道:“这葫芦似乎并没有奇怪之处,道友莫非还做着联手后要虚言相欺的事情不成?”
“对你还有这个必要?”柳鸣尘也是起了几分火气,难道真当他是泥捏的没脾气?
矮个子修士背着圆环法器一步站出来,居下临高抬头指墙,“那我倒要请问道友这葫芦有哪里不对?”
“有何不同?你们都看不出来我能看出?本来我就只是觉得有些怪异,反而是你们闻着味硬凑上来的,自己不行还怪起我来了!”
柳鸣尘不吐不快,“更何况,你们既然一来就在这些石刻上看来看去肯定是知道其中缘由和应对之法的,直接试试不就知道了,一个二个跟老子扯什么!”
此刻他哪里还是什么有礼的青年,活脱脱就是一粗鄙的土匪。
结果那清丽女子此时看向柳鸣尘的目光却已经变得奇异起来,她不知怎的,先前对柳鸣尘毫无感觉,可方才柳鸣尘一连粗俗的言谈与初见时大相径庭,这前后产生的反差竟引得她心中悸动,甚是奇怪。
清丽女子察觉至此,脸颊飞快攀上一抹桃粉,显得愈发动人。
直看得道人眼睛都痴了,不过毕竟是道长,他不动声色地看向柳鸣尘,解释道:“道友别生气,这石刻中藏宝的手段我们也只是道听途说,具体如何将宝物取出实在是一筹莫展,不过听闻这藏宝所用的藏匿法高深玄妙,这次又是大修士的造化手笔,所用隐匿法多半会将神识参杂其中,只可惜我们人境修士神识内敛无法外放,要不然还能试上一试。”
“那如此一来这次投宝岂不是明摆着让地境修士一枝独秀了?”柳鸣尘大为不解,真不把他们人境修士当人是吧?
不过道人很快眼睛一亮道:“不过你既然对那葫芦有所感应,说不定神识天生强大,凑近些兴许能产生联系破除隐匿法。”
“当真?”
“不敢信口开河,但试试又何妨?”
柳鸣尘满脸黑线,“何妨?道友,勾八这大修士布置的隐匿法,你跟我说试试又何妨?我……你是对人境修士太自信了还是太看不起天境修士啊?真不怕把我一下子崩死啊你!”
“这……那请那边的地境修士过来看看?他生得雄壮,一下子应该崩不死!”
“啧!不可,要是让他掺和进来恐怕就没我们什么事了,还是让我试试吧,不过我们既然已经达成联手,待会儿发生什么了还得仰仗各位守望相助。”
“那是自然,我们为你护法就是,你且安心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