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这几人很不放心,可机缘已经摆在了眼前,就差临门一脚而已,他现在不是学宫弟子,也没有世家宗门背景,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穷苦散修,因此想要再上层楼乃至于顶,以身犯险是毋庸置疑的。
来到石刻近前,他将手掌高高举起,堪堪能够触碰到那刻画的葫芦,然后他尽量将精力集中,希望能与那石刻产生些许联系。
如此过了半柱香功夫,他身上因保持同一个动作已经瀑汗不已,肩膀也酸胀得厉害,像是关节中被灌满了石灰一般。
但他这许久时间似乎并未与石刻上的任何事物发生共鸣,然而就在身旁四人早已不抱期望之时,柳鸣尘却兀地沉声冷哼,随即面色瞬间苍白如纸一连后退十步才停下。
一旁的几人反应过来,立马聚合上前,道人关切道:“道友!这是怎么回事?”
柳鸣尘单膝跪地,摇头表示无碍后,捂着胸口的右手缓缓摊开,竟见一个手指长的玉瓶躺在其手心散发氤氲灵光。
“这是,好好好,道友果然诚善厉害,竟能将这大修士布置的隐匿法破除,还拿到了其中的宝物!当真了得!”
道人大喜过望,不过他脸色又略微一变,心道:“这厮冷热不知,取宝又是他一人所为,只怕我等没太大理由索要……”
那高矮两位修士也几乎在柳鸣尘现出宝物时就暗暗互视一眼,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决定。
而就在几人心中算盘还未响完之际,一道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已经炸响在他们五人耳中。
“倒是好大的本事,不过这宝贝你们吃不下,速速呈来!免得徒遭苦果!”
柳鸣尘转眼望去,便见这方石室唯一的那位地境修士已不怀好意地摩拳擦掌朝他们走来。
道人立马眼睛微亮,知道这是得到丹药的好机会,上前严辞交涉道:“这位前辈,自古以来讲究先来后到,况且我这位朋友方才为了拿到此物耗尽心神,如此还要遭人胁迫未免太不公平。”
他以退为进,看似要对方罢休,实际上则是刺激对方动手!
毕竟都他娘来这法外界了,谁还会在乎什么公正,还会在乎什么长幼尊卑?
不过地境修士哪里管道人说什么,气息已完全释放而出,阵阵灵气席卷,将其余看戏的修士都镇得气血淤滞近身不得。
“少说废话,我只给你们三息时间!”
这时的四人已经脸色难看无比,心中都起了退意。
怎料柳鸣尘却唰地一下抢地而起,噗噗倒出玉瓶中的数粒丹丸,竟毫不犹豫的分到四人手中。
如此一幕看得四人惊心不已,他这做法分明是要将几人绑在一块了。
不过道人看着手中翠碧如玉,丹香浓郁的丹丸着实舍不得,问道:“道友可知这些丹药是何作用?”
要是没有大用处的丹药他可是不敢要的。
柳鸣尘看了看手中的玉瓶,眼角微沉,“淬体炼魂丹。”
“什么,竟是此种丹药!”道人大骇,立即将之牢牢攥在手中,“既然如此,也值得我犯一次险了,你们三位如何打算?”
高矮修士和清丽女子感受着手中丹药轻飘飘又沉甸甸,互相看了眼后同时点了点头,看来是打算为这丹药与那地境修士斗上一斗了。
不远处,眼见柳鸣尘将丹药分给其余几人的地境修士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神色不由得阴沉起来。
这时柳鸣尘一步走出,随即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口将他的那枚丹药吞入腹中,身旁四人见状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打算,不由分说也将各自丹药吞食。
这等宝贝留在身上只会遭人惦记,当场吃了炼化才是最为稳妥的。
那地境修士怒极反笑,“哼,待我将你们一一擒杀,把那未炼化的丹药取出,这机缘同样是我的!”
柳鸣尘却面容镇定道:“前辈尽可如此,不过我们五人合力,虽不敢说僭越,但与前辈斗上一斗还是有可胜之机的,更重要的是我这里还剩一枚,前辈若是肯罢休,此丹便献于前辈。”
“哦?”看着柳鸣尘掌心的那枚诱人丹丸,这地境修士神色一阵变幻,虽说他有十足把握胜过柳鸣尘他们,可一旦交手时间定然不会短,动静也绝对不小,要是将其他两位同境界修士吸引而来,那他恐怕连半枚丹药都难得到。
柳鸣尘身旁,感受丹药在体内发散所带来的异样舒适,道人不禁多看了柳鸣尘两眼,心道:“这人好计策,先是借丹笼络势力与那地境修士摆阵,又破釜吞丹以表决心,再拿剩下的丹药作为筹码,如此三策不但将我们几个绑在一起,也大为削弱了对方动手的心思,当真妙计!”
而柳鸣尘之所以敢如此行事,其实底气还是来自于这几枚丹药,据典籍药书记载,淬体炼魂丹是一种提高修士根骨的丹药,不但可以大幅度通透体质,还能提升本源神识,对地境修士来说真算得上灵丹妙药,吸引力足斤足两。
所以他赌定道人以及其余三位道友舍不得这种宝贝,肯定会为之与那地境修士摆摆谱的,如此只要看他手中最后的那枚丹药能不能让对方见好就收而已。
此时,那位地境修士不由得大笑起来,“好好好,你们几个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不过修士行走世间,真要畏畏缩缩可成不了事,也罢,将那丹药拿来,我不对你们几人出手。”
“还望前辈莫要食言。”
“哼,我以道心起誓,若是拿到丹药后对你们出手,心魔自来!快点的!”
“前辈好胆略!接好了。”
柳鸣尘一下将丹丸扔出,对方纵身一跃将其禁锢在手中,但却也未曾服下,而是好生藏在了随身携带的丹瓶内,他可不需要仓惶吞食丹丸浪费大好药力,这种好东西且需慢慢炼化品味的。
不过他确实没有再出手,而是回到之前观望的地方继续探究石刻去了。
看来道心起誓还真有一定约束力的。
虽说他们这等境界连心魔都嫌弃,但各种典籍中可有不少关于道心或者心魔的记载,真假虽难辨,可有一点是确定的,不要拿道心开玩笑。
反正柳鸣尘隐约记得曾读过一本书,说的是某位古时王者想要踏入王者境界第二境“悟玄境”,可却因为年少时期立下的某个道心誓未能遵循而心境有缺,问题是那位王者根本就不记得他何时立下过道心誓,也不知那誓言具体是因为何人何事何物而许下的,因此毫无应对之法,只知道自己心境缺损,最终坐化都未能进入下一境界,着实令人可惜。
所以对修士来说,道心誓不可轻许,哪怕其结果是终生都不会有任何影响,但万一自己真是什么不世之才、天纵骄龙,岂非要因一时得失而抱憾终生?
解决了一番紧张,柳鸣尘也是出了好大一身汗,不过感受体内丹药的温润药力如胶似漆,舒服得让他欲罢不能,到底还是值得的。
身旁,道人浅笑着上前来,“道友神策,我等算是沾了道友的福缘,多谢!”
柳鸣尘摆了摆手,“没有你们作势,只凭我一人可唬不住地境修士的,无需言谢。”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谢个屁谢,光知道动嘴巴说,给他孝敬点好东西来才是真的谢天谢地!
随即他脸色陡然一变,对道人说道:“不过还望道友谨言慎行,方才你激怒那人的行径,我可是看得明白!”
道人神情微凝,但很快讪笑着解释,“我那是被猪油蒙了心,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绝不是有意挑起争端的。”
这话鬼都不信,若不是他们现在还处于虎视狼顾之下,柳鸣尘说什么也不会与此人继续同行。
这时,那清丽女子为转移话题,向他问道:“小道友,不知方才你是如何取得那丹瓶的,我们刚才可是丝毫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对啊对啊,那隐匿法究竟是什么?”高个修士同样好奇不已。
柳鸣尘想了想,反正现在他们几个算是一根绳上的,告诉对方也无妨,“多半是某种由神识与阵法共同构筑的隐匿阵,方才我的意识被那阵法牵引其中,若非早前学过一些解阵破阵的手段,恐怕就不止受了些许惊魂小伤了。”
“如此说来,这隐匿法不但要神识强大,还需要懂得一定的阵道知识,不过若非世家宗门或者学宫那样的地方,寻常修士又哪里能一面修习武道一面学习阵法,还能习得精深处?”女子惑之而唇眉并皱,蓦然风情。
此前此女一直平淡如水,却不知为何忽然展露了一番姿色,似乎只有暗许芳心才会如此?
枫叶城杰出的勾栏骚客曾有诗曰:等闲不见玉兰碧,却因东风易折香。
说的就是一见钟情的模样,但对那种风月人士来说,东风不是他们,而是他们口袋里的金砖银锭。
柳鸣尘看着也恍然有几分躁动,这女子的行为他轻易就将其看穿了,自然能看出对方暗藏的某种心绪,不过还是立即收回了心思,而且他觉得很奇怪,对方的态度如此变化,莫非是要图谋不轨?
可得当心,他自称万金之躯,天日之表,可轻易不得!
柳鸣尘将目光偏向别处,“道友就不要关注在下的跟脚了,是哪家哪派的子弟在这法外界又有多大关系呢?更何况在这里恐怕也只有五大家或者七大宗的门人弟子能够一呼而百应,其余宗世散杂者,皆无形象。”
“嘿嘿,此话也说得在理,是妾身多言了。”
然而现在不止柳鸣尘,就连其他三人都看出了女子对他的态度非同一般,她不过二十三四,与柳鸣尘一般大,正是风华,哪里称得上“妾身”二字?
几人攀谈间,忽有人惊起,面无血色如遭敲骨吸髓,三两其步如老鸭醉走,砰然以头抢地,遂卒。
料是入了某隐匿法中,或神识之力孱颓,或破阵之力羸弱,神魂被隐匿法中的阵势顷刻灭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