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项近乎嘲讽般的挑衅,玄乌宗的地境修士面含隐怒,他看着几乎探查不到修为境界的王项思量许久,“阁下真要与我玄乌宗交恶?”
“少说废话,要打就打,不打就滚!”
王项失了耐性,丝毫面子都不给,一面说一面提着柳鸣尘往阵门走去,还不忘捡起遗落的金纹剑。
青年被喝退一步,看了眼口角淌血的柳鸣尘,此刻大为懊恼方才没有及时痛下杀手,以至于被找到机会使其逃脱了去,这会儿被王项擒在手中,其秘密恐怕他是没那个福缘知晓了。
面对王项,青年自忖动起手来就是十个自己也没办法取胜,除非宗内其他师兄们赶来或许还有几分胜算,但也仅仅是有几分胜算而已。
他最终让开一条路,却不忘提醒道:“阁下今日所行之事我且记下了!”
“破门宗,随时恭候大驾!”
王项头也不回,大手一挥震出圈灵压盖向青年,随即一脚踏在地面冲天而上,没入阵光出了法外界,而青年吃了满身灰尘敢怒不敢言,只能握紧了拳头。
前一刻还高高在上随时可以将别人捏死,下一刻就沦为了别人看都不屑看一眼的蝼蚁,这种巨大的落差简直要将他撕裂。
而被王项提着的柳鸣尘却在即将出去的时候,卯足了劲朝下方的玄乌宗修士喊了声,然后狠狠一掌拍在自己的胸脯上,“天命,在我!”
“而你?”说完这句话,他朝下方地境青年伸出大拇指,然后用力向下一转!
如此狗仗人势,下方的青年脸都气绿了。
而一出法外界,柳鸣尘顿觉鼻腔中的空气清新了许多,迎着略微刺眼的阳光,他抬头看着眼前更夺目的光头,“咳,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你怎知我是救你,而不是黄雀在后要害你?”
“前辈说笑,咳咳……要是想取晚辈性命,何必将晚辈,咳,带出这法外界。”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前辈认识我?”
“自然,我与这金纹剑的前主人交过手,五五之间,自然对这柄剑印象深刻。”王项看了眼手中的剑,流露出些许追忆的神情。
“前辈准备带我去何处?”
“先给你疗疗伤,看你一副快死的模样,可别不小心死在我手上,到时与何人说理去?”
王项轻笑,脚步飞快,一直赶到葬山外的小镇,找了间客栈就将柳鸣尘扔在了床上,随即从身上的丹瓶中取出一枚药香十足的丹药丢给柳鸣尘。
“这丹药能很好的回复气血,服下后半日可补全内虚,至于你身上的外伤,尤其是右手手腕被斩断的经脉想要痊愈却是有些麻烦。”
柳鸣尘起身抚胸拜了一礼,也不敢将丹药服下,而是问道:“前辈为何要救我,难道是因为您与金安前辈是好友?”
“怎么可能!那家伙巴不得我死呢。”王项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脸上一阵忧郁,随即又咧嘴笑道:“不过他却先挂了,嘿嘿,说来也巧,要不是我恰好从法外界出来,你恐怕也得死,而我救你的原因嘛,想不想知道?”
看着王项有些古怪的神色,柳鸣尘屁股一紧,“愿……愿闻其详。”
“嘿嘿,很简单,虽败坏你柳鸣尘的言传都传到灵砂郡去了,可我却认为,你很适合来我破门宗修行。”
柳鸣尘大吃一惊,“啊?这是为何?”
“哼,收起你那吃惊模样,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刚才眼底闪过的喜色!我破门宗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可行事从来不问缘由,也无需在意别人脸色,你既已被学宫除名,却又能在这么小的年岁就达到人境九阶,可见是有些修道天赋的,若是此时没人帮你一把的话往后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头,若你以后真能闯出些名头,我破门宗也算是你的缘法之地。”
柳鸣尘当即沉默,其实他现在挺迷茫的,被学宫除名后,一切事情似乎都变得无比复杂起来,一切有关修炼资源的获取也变得艰难无数倍,甚至到了如今这么一个随时都会丢掉小命的境地。
他以往只知道陈国严禁私斗,可如今看来,这只是一条约束弱者的条律,只要有必要,争斗甚至可以直接发生在枫叶城、武兴城甚至仙都、汀阳二城……
而作为一条可有可无,却已经被无数人垂涎的杂鱼,他如今过的不过是朝不保夕的亡命生活。
如果真能加入一个宗门自然是极好的,可他没想到,以自己的狼狈名声竟然还能有愿意接纳自己的宗门。
甚至这个宗门,是陈国七大宗门之一,灵砂郡的破门宗!
并非王项口中的无名小派!
他对破门宗知道的不多,因为灵砂郡与晋原郡之间隔着仙都郡和一部分平湖郡的地界,只知道这个宗门的实力很强,修士却很少,而且素以练体为人所称道。
不过想想也是,能不顾他的名声还愿意接纳他的,恐怕只有五大世家或者七大宗门这样的超然势力了,毕竟能堵上人嘴巴的,除了金银细软就是沙包拳头,而这两样恰恰只有五大家和七大宗才有。
王项环抱双臂,“怎么样,我破门宗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入的,宗内门人子弟必须个个天赋卓绝,更何况你现在就是刚烫过热水的羊——满身臊,除了我破门宗还有哪个势力敢要你,没有势力撑腰,你自己也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
柳鸣尘听着王项的话心动不已,看着对方确实诚意,他终是咬了咬牙将疗伤丹药一口吞下,“谢前辈赏识,收留我这吊命之人!”
“好,好好好。”王项嘻哈哈地搓着宽大的手掌,喜不自禁地笑着,“太好了,今年拐骗新弟子入宗的任务绝对可以完成了!”
柳鸣尘:“……”
他觉得自己好像、应该、也许、大概、或许、可能、多半、兴许、似乎……是被骗了。
王项自顾自的躲在墙角乐了好大一阵,这才一脸古板地离开房间,将金纹剑还给了柳鸣尘。
只是他在出门的时候,好像是因为关门用力过大,竟然把门直接关炸了!
看着一地的房门尸体,柳鸣尘呆愣原地,“难道……这就是破门宗的由来?”
……
平湖郡中州,一位面色黝黑的青年站在一位黑袍青年身后半步,两人立于山顶,看着眼前大城中偶尔流动的细细光线,黑袍青年浅浅地笑了下。
“师……尊,您真打算对徐家动手?”
“当然,只不过不是现在,这座城中有天境九阶的修士,而且内外阵法交织如席,现在的我可没办法闯进去。”
“那您来此是?”
“看看风景,你也要学会多看风景,比如看这山川表里、草木石峰,入眼处皆由天地而生,受日月所照,其中万千道韵隐而不发、吟而不鸣,若你能够潜心参悟得其中丝毫,则三通不束,化灵可窥。”
黝黑青年不知道这些话是真是假,只得拱手应下,其后便一语不发了。
黑袍青年负手迎风,看了大城良久,终于似乎有所收获的浅笑一声,抬手指在空处,无由来显化一座传送阵将二人传送离去,不知所向何方……
五龙岳山脉。
镇岳关中充斥着无尽的肃杀之气,车辚辚,马萧萧,每一个人目光都犹如嗜血的狼。
陈国与大梁已在此鏖战半年之久,结果互有胜负,似乎所有人都不急着一战定乾坤,而是十分默契地展开了拉锯战。
可即便如此,来镇岳关驰援的修士仍然死伤惨重,两国之间大大小小的战争也连绵不绝的爆发,城外的血迹已经到了连暴雨都冲刷不净的地步,风一吹空气中更是腥臭难遮。
有学宫先生言:
三更风雨暂未休,鸡鸣又写阎王账。将军兵士粉红甲,残刀破剑碧血衣。
有世家公子曰:
枕后刀,袖中剑。今日镇岳吹红风,灯睡人难眠。匣上弩,城头矛。明朝斩龙落腥雨,白骨乱爬天。
来到这里的修士不知道他们要打多久,甚至连坐镇关内的那些大修士也不知道他们会打多久,唯一知道的仅仅只有每天有多少人来,又有多少人死,药房武库还有多少剩余,粮草杂肉又剩余几何……
两国国战有很多人在关注,但也有很多人仅以瞥视,因为这场决定两国未来百年格局的战争,还没有来到它应有的局面,也还没有来到两国举国之力进行争锋的阶段。
对陈国修士如此,对大梁修士也同样如此,对方云轩等走在王道上的修士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