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碧珠疾步进屋，俯身在秦雨瑶耳边小声道:“夫人，大小姐今日在游园会上大出风头，还将您送的字画进献给了郡主，惹怒了郡主不说，还被小厮丢至街上罚跪。”
“听闻其他官家小姐只在一旁看热闹，没人愿意替她求情！”
“这冰天雪地的，也怪难为大小姐。”
碧珠说得畅快，而后才意识到自己失礼，收敛了一番。
秦雨瑶却无责怪，依旧翻阅着账本，脸上没有半分讶异。
顾长月一个庶出之女，却妄想在游园会上出尽风头，永云郡主怎会容她，甚至不自量力进献大家字画，又将其他官家小姐置于何地。
见秦雨瑶不言不语，碧珠同晨曦二人面面相觑，她家夫人一贯宠爱那对兄妹，事事都冲在最前边，可这一次，却异常漠然。
晨曦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忍不住开了口：“夫人，您就不打算去求求情？”
秦雨瑶笑了笑：“何须我求情，我又不是她什么人。”
上一世，她拒绝指点顾长月，谁曾想，这人却悄悄潜入书房偷盗诗画，也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她心急如焚前往相救，却因着商贾之女的身份，被永云郡主刁难辱骂，这才作罢。
可回到府上，顾长月奚落她德不配位，没有半点顾国公府主母的模样。
既如此，她只管尽到主母的职责便是。
“近来贼人作祟，京城好生不太平，偷窃之手都伸到咱们府上来了。”
“碧珠，你即刻差人修缮库房，省得又遭了窃。”
碧珠闻言，喜不自胜：“得令！”
直至傍晚，林菀嫣在外求见，一派谦卑。
顾长月出事已有两个时辰，秦雨瑶非但没有动静，还命人修缮库房，林菀嫣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不得入内，更别说拿些值钱的东西去打点。
她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放下身段求助秦雨瑶。
这些时日，她愈发觉得秦雨瑶好像变了，可又说不上来具体变在何处。
“林姨娘，我家夫人请您进去。”
这会儿，还得传唤才能进秦雨瑶的里屋，林菀嫣更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眼下，救月儿要紧。
她双眸噙满泪水，直直冲入屋内：“瑶妹妹，你快救救月儿吧！”
“何事？”
秦雨瑶美眸轻抬，丝毫不见慌乱。
“月儿不知怎地惹怒了永云郡主，眼下跪在雪地里不给起来，听闻还被掌掴得肿了脸，你快去替她求求情！”
“我为何要替她求情？”
秦雨瑶的话一出口，林菀嫣骤然止住了哭声，似乎这番话对她而言有些难以置信。
“她可是你的……”
“我的什么？”秦雨瑶冷声问道，“我不记得长嫂有将月儿过继到我名下，贸然求情，怕是不妥吧。”
林菀嫣阴沉着脸，眸中的怒火幡然上涌：“你是顾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而今家里人落了难，你这个做主母的不应出头吗？”
“哦？原来长嫂还记得，我才是这个家的主母啊！”秦雨瑶嗤笑，“长嫂先前同我说过，我不过一介商贾之女，尚无法担起执掌中馈之责。就连我，都差点儿都忘记这回事了呢。”
林菀嫣没想到秦雨瑶会借机发难，恨得咬牙切齿：“月儿遭此磨难，都是因为你的诗词。纵然你无管家之权，也理应前去赎罪。”
“笑话！”秦雨瑶将库房账本甩在案台：“我不过是想指点一二，她倒好，径直盗用我的诗词大出风头。顾国公府再怎么说也是世家，她身为长女，却枉顾礼仪教养，这难道不应该是你这个为娘的失职？”
林菀嫣自知理亏，只好服软：“如今你我在这里辩明是非又有何用，只要你肯救月儿，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当真？”
林菀嫣奋力点头。
“好说好说。”秦雨瑶纤纤玉手扣了扣案台，“只要长嫂将执掌中馈之权归还于我，于情于理，我都会去救月儿。”
“秦雨瑶！”
林菀嫣没想到这个贱人竟以此作为要挟。
顾家再怎么样都是国公府，怎轮得到此等贱人来执管家权。
“长嫂若是不愿，便另想他法吧。”
秦雨瑶挥了挥手，示意碧珠送客。
“等等！”
林菀嫣急了，若是秦雨瑶不肯出面，恐怕永云郡主不会善罢甘休，眼下还下着雪，又被当街掌掴，她的月儿怎么经受得住！
“我依你便是！”
她气得脸色铁青，满心不甘地应下。
秦雨瑶拿回管家之权又如何，纵然她答应了，恐怕老夫人也不乐意。
只要月儿回来，她便找老夫人告状去。
林菀嫣将印鉴交到碧珠手里，悻然离开。
“夫人，这印鉴可算是回到您手里了。”碧珠双手奉上，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秦雨瑶端详着手里的玩物，嘴角勾起一抹戏谑：“不过是暂时的，又有何喜。”
她怎会不知林菀嫣的算盘。
顾老夫人本就不喜她，更不会让管家之权落入她手。
林菀嫣定是拿准了老夫人的心思，才肯点头。
也罢，她本就不屑于这权势。
今日之举，一来是磋磋林菀嫣的锐气，二来是要在这期间利用这权利替她谋划布局。
“你二人随我出府。”
直到马车驶离顾府，碧珠才担忧道：“夫人，咱们当真要去替大小姐求情？”
“自然不是。”
她脑袋又不是被驴踢了，才会闲来无事跑去找人受气。
碧珠跟晨曦瞬间面露喜色：“夫人明智，可不能再为了顾家糟了难。”
“让马夫驱车去秦氏酒楼。”
京城里的商号，皆是父亲给她的陪嫁。
前世她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答应将铺子转到林菀嫣名下。
林菀嫣不善经营，将秦家商号搞得一团槽，落得贱卖的下场。
“钱可是个好东西。”秦雨瑶掀起帘子，看着外面繁华的一切，不由得感慨道。
秦家先辈历经几代积累下来的家产，才有了秦家商号屹立不倒的地位。
这一世，她不但要好好守护，还让秦家更上一层楼。
马车摇摇缓缓地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秦雨瑶听着两旁商贩的叫卖声，心中莫名踏实。